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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只能这样了——没吓着吧,”江声直起身子,指了指被他顺手放进抽屉的水杯,“给我吧,再接点儿温水,留着晚自习喝。”
    陈里予喝水的样子也很好看。
    只有在教室里同桌坐着的时候,江声才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看他——看他喝水的样子,仰起白而修长的脖颈,并不明显的喉结轻轻一动,嘴唇被热水染上一层薄薄的血色,沾着水渍,是软的。
    陈里予的耳廓上有一颗小小的痣,视线聚焦到那上面的时候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怎么也移不开。
    直到对方慢条斯理地喝完了小半杯水,放下杯子,玻璃与木板磕出一点儿动静来,他才猛地回过神,做贼心虚般移开了视线。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似乎对他同桌有点儿非分之想。
    江声的脑海里默默飘过“约会”两个字,弹幕似的大写加粗,又很快被铺天盖地的“不可能”淹没。
    怎么可能,这才认识几天……就算他同桌真的很好看,会画画又有气质,艺术品似的让人挪不开眼睛,还很像小时候他家里养的那只猫,他也绝对,绝对不是那么庸俗看脸的人,随随便便四五天就对一个男孩子心动。
    他只不过是先入为主地心疼人家,怕他出事才总想和他待在一块儿罢了……
    江声点点头,再一次用几百个理由说服了自己,从抽屉里摸出自己那瓶矿泉水灌了两口,深呼吸,随手翻开一本作业打算开始写题。
    “晚读,”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敲敲他的桌面——陈里予的语气还是淡淡的,没察觉他波澜起伏的心路历程,“你翻数学作业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总的来说,两个人互相馋对方身子……
    抱我
    第10章 外套
    晚自习相安无事,陈里予安静的时候总是很安静,在一张白纸上用铅笔画深深浅浅的线。
    江声的外套还穿在他身上,大一码,松松垮垮的,衣料被清瘦的肩线撑起来,能看见背后突起的蝴蝶骨——他偶尔会看陈里予一眼,权当作某种短暂的休息,对方入神画画的时候不会察觉,甚至不会分给他一个眼神,端坐在那里,像一件距他咫尺的、金玉雕琢的艺术品。
    这样短暂的欣赏带给他一种奇异的满足感,紧绷的神经得以喘一口气,像是长久闷在灰尘里的人,突然尝到了新鲜充盈的空气。
    对他这样中规中矩长大的学生来说,陈里予无疑是平庸日常里特殊的存在——身边的所有人都为了考试升学而努力,大多得过且过着,临近成年还看不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未来。
    他也一样,背负着家人的爱和希望循规蹈矩地长大,遵循社会默认的规律,上学、考试,学得努力一点儿,成绩好一点儿,仿佛就能挣得所有人口中虚妄的未来……可静下心来想一想,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佛”着“佛”着得过且过,跳不出朝六晚十的框架,没有追寻梦想的勇气——他甚至没有什么鲜明的梦想。
    他们像一幕缓慢行动的黑白默剧,而陈里予是乍然出现的色彩鲜亮的神明,在蒙蒙人群中逆流而行,前路明确,一腔孤勇……
    看到他就高兴吧,总觉得很厉害——江声默默想着,摸了摸鼻子,低下头,继续算手上晦涩的数学题。
    他自认为不算什么天赋异禀的学霸,顶多算普通人里踏实认真些的,在这所以升学率闻名的学校里读得马马虎虎,连教材都还没有完全弄懂,考试成绩倒是不错,排名不知为什么总能稳定在个位数,偶尔几次运气好,该复习的都复习到了,还能考到前三名。
    认真归认真,他天生没有什么竞争欲,不喜欢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竞争,用班主任的话说就是“太佛系”,问他目标第几名答案永远是“不垫底就行”,能冒着缺考的风险背同学去医务室,不吝于分享自己的笔记,给同学讲题也毫无保留——唯一的较真对象就是数学压轴题,一眼望不到头的难题总能激起他一点儿胜负欲,做不出来浑身难受。
    还不认识陈里予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待在教室最难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实行垃圾分类前和垃圾桶为伴,垃圾分类以后就和两个垃圾桶前后桌,一天到头除了看书和听课,就是做题,用一沓草稿纸慢慢地算,规定了时间的算练习,不规定时间就是消遣休息。
    下课铃响的时候他正在“消遣休息”,写一道结合代数知识的平面几何题,不难,只是计算量大,他铺了张草稿纸一步步演算,已经写满了大半张——还剩下联立方程的最后一步,一两分钟就能算完,他想了想,还是暂时忽略了这次铃声。
    班里同学走得七七八八,气氛活跃了一两分钟又安静下来,身边传来收拾东西的窸窣声,是陈里予站起身整理书包的动静。
    “要一块儿走吗?”意识到陈里予背上书包却没有马上离开,似乎还在等他,江声赶紧放下笔,问道。
    陈里予低着头将画过的纸折成一团,丢进标有“不可回收”字样的垃圾箱里,眼神带着些许强撑不适的疲倦,面无表情地说随你,一边重新拉开椅子坐下来,歪头看他做题。
    那一瞬间他的动作有点儿像江声小时候养的猫,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伺机给他一爪子……于是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这是从前他安抚小猫的下意识动作——轻声道:“等我一分钟,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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