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江润如拽着迟意去学校预备天台喊话的场地占据最佳观看位置。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这早都挤满了人,哪还有什么最佳位置。
学生会的同学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组织学生有序上台。尤锐也在现场,正挨个和要上台的学生说注意事项。
有相熟的同学道:“用这样拘束吗?我觉得我们的发言肯定比不过你的检讨轰动和大胆。”
“怎么,你还想超越我?想得美。”尤锐开得起玩笑,“我有朋友帮我收拾烂摊子,你有吗?”
这个朋友说的自然是江遂。
聒噪的人群令这个美好的黄昏平添惊扰,好在活动很快开始,现场渐渐安静了下来。
第一个上台的是个女生,喊话自己的班主任,谢谢他在入学时没有放弃垫底的自己。
班主任冲她比了个大拇指,让她继续加油。
接下来上台的是个男生,喊话自己的母亲,说:“如果你觉得婚姻痛苦,那就离婚吧,以后儿子将你宠成小公主。”
母亲在底下别开脸偷抹了几次眼泪。
也有向竹马喊话:“从幼儿园起便和你上同一所学校,都一起这么多年了,也不差大学那四年。”
竹马傲娇地仰头:“那你可要努力了,我可是要考央大的人。”
迟意泪点低,一会笑一会感动,觉得这个活动十分有意义,不禁感慨江遂的创意妙。
下一个同学上台的间隙,迟意侧头找去厕所迟迟没回来的江润如,担心她是下午吃的东西不干净,还是回来了找不到自己。
江遂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站在旁边。两人保持不远不近很陌生人的距离,迟意稍一转身,注意到他的存在,当即被吓了一跳。
一直盯着天台的男生被她脱口而出的气声影响,薄薄的眼褶皱了下,目光垂下来,发现了她。
新站上天台的女生是对江遂告白的:“高二六班的江遂同学,你可能不记得中考时坐在你前面的那个女生……”
人群喧哗四起,有学生疑惑“江遂在现场吗”的声音清晰地飘过来。
迟意和江遂面对面站着,微微侧耳听了会,鼓起不知从哪借来的勇气,问:“你会答复她吗?”
江遂似乎没想到迟意会和自己对话,茫然地扬声嗯了下,才理解她刚刚的问题,深邃的眉目渐渐舒展开,朝天台望了一眼:“会吧。”
“如果非要给答复,那可能是——”
迟意聚精会神,听见他说:“谢谢你的喜欢,希望你也能爱自己。”
这天阳光真的很好,迟意能清晰地看清他眼尾和喉结旁浅浅的小痣。
他的这句感谢像是隔空回答了她没说出口的喊话。
江遂说完,再次看向迟意,似乎是想确认她这个旁观者对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怎么能不满意。
迟意笑笑:“是她应该谢谢你。”
谢谢你是她欢喜的承载点,谢谢你是她难觅的游乐园。
江遂似乎是第一次认真地看这个女生。
她除了陈予光总说的“皮肤白”,脸庞小小的,人也乖巧。即便是隆冬时节裹着棉服,校服外套的拉锁依然拉到最顶,高高竖起的蓝白色领子下藏着她的下巴。走路时眼皮垂着,神色淡淡的,她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背脊永远挺直,骨子里藏着骄傲与自信。
他也相信江润如说的“学习用功”,好像在她身上,除了知识的摄取和对问题的探讨,其他的都不甚重要。就比如方才问他会不会答复告白者的言行,也像极是为某学术论题展开的研究。
“你来了怎么也没告诉我。”江遂被从后面拍了下肩膀,将目光从迟意背影上收回,看向怀里被塞过来的记录板。
尤锐毫不客气地说:“你帮我盯着点,我去喝口水。”
记录板上夹的表格里记录着今天参与天台喊话的同学信息,已经上台的后面打了勾,缺席的被星号标注,还剩下大半页待上台的。
江遂往后翻了翻,确认只有这一张表格:“早去早回,别想着跑路。我只是路过看一眼,没打算替你值班。”
“你还好意思说,这麻烦谁给我找的。”
“我这是助人为乐。”
尤锐真诚:“谢谢。”
江遂被她这突然正经的语气吓得抬了抬眉,觑她:“那就别再强迫我出卖色相替模联社招生。”
“这个没商量。”尤锐做事也有态度。
-
这次的喊话活动很成功,还有了很多温情画面。
父母与子女打开了心扉,为代沟的消除打下了基础。同学们对与异性的关系更坦然,学生面貌变得积极向上。
校报重点报道了这次活动,当地电视台也特意来校对当事人进行采访。
那个在国旗下念检讨书引发轰动的“叛逆”女同学尤锐作为这次活动的领头羊,被大家疯狂地夸赞。
迟意课间操时在来往操场的人流中见过她几次,尤锐总是步履匆匆,抱着文件水杯,永远和大队伍不同方向。
迟意以为她会受谣言所累,但江润如却说:“她根本没心思想这个。”
“你还记得上个月咱们看过一次纪录片吗?那是学校模联社团组织的活动。模联的同学认真看了我们写的观后感,并且遴选出一批学生,现在尤锐正挨个游说他们加入社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