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泓全程十分冷静,语气平静如水,听不出一丝怒意。但只有明珩知道,身边这人越是愤怒到极点就会反常得越发冷静。等到他整个人表现得风轻云淡,也就是他爆发之时。
拓跋泓的这番话字字肺腑,明珩听得感慨万千,不禁握紧了他的手。然而御座之上的乾元帝仍然不为所动,只是扫了一眼下面的掖揉士兵,冷笑问:“你说贺家忠心耿耿永远不会背叛朕,可你身为贺家子,此时却将刀尖指向朕是为何意?是要为你的伯父兄长报仇吗?”
拓跋泓淡笑道:“伯父和兄长都好好的,我为他们报什么仇。陛下误会了,我这刀不是指向你的,而是帮陛下清君侧的。”说完一抬手。
话音落下,身后的掖揉将士齐刷刷抽出刀对准了乾元帝身边的一个太监模样的人。那人一直守在乾元帝身边,但从始至终没说过话。
那人见大事不妙,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枚□□扔到了地上。□□在地上炸开,整个大殿瞬间被烟雾笼罩,视野也被遮住了。
明珩被烟呛到了,用衣袖捂着口鼻直咳嗽。手心突然一空,紧张大喊了一声:“晗欢!”
喊完却没听到回应,反倒听见了阿史那罕的声音。
“殿下不用担心,大汗不会有事的。”说完又吩咐手下驱散烟雾。
等到烟雾散得差不多了,拓跋泓也正好从殿外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人。那人伤得很重,被拓跋泓扔在地上也没有动弹一下。
有两名士兵连忙走过来,用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控制住了那人。阿史那罕蹲了下来,端详了那人一会儿,伸手扯下了他的黑色假发以及脸上的□□。去掉伪装后,露出一头火红的卷发以及一张异域人的脸。
明珩走到拓跋泓身边小声问:“是穆萨?”
拓跋泓点了点头。二人又看向乾元帝。见穆萨被俘,乾元帝此时总算有些变了脸色,显然是没料到拓跋泓竟然会发现。
拓跋泓也不管他的震惊,凉凉一笑,道:“陛下,穆萨在草原早就臭名昭著了,是出了名的出尔反尔的小人,与他合作小心引火烧身啊。听说你与他合作,穆萨答应了事成之后割让顷塔尔草原?陛下大概不了解穆萨,穆萨这人胃口可是很大的,整个掖揉草原都不够他吃的,这里还觊觎着安陵的西北数座城池呢,你怎么能相信他呢。不是我说大话,也就是我做掖揉的王,安陵才能安心坐拥千里沃野,但凡换一个人坐上这个位子,安陵恐怕早就风雨飘摇,国破山河碎了。群狼环伺的滋味不好受,陛下可要掂量清楚谁才是敌谁才是友啊。”
乾元帝冷冷一笑,道:“你又能保证你就是那个友?”
“我能保证。”拓跋泓脸色认真了起来,承诺道,“只要我在位一日,便永不会侵犯安陵。不为别的,只因为这里是明珩的家,也是我的家。没有人会亲手毁了自己的家。”
拓跋泓说得认真,但乾元帝明显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要将他撕碎一般。
拓跋泓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见状突然莫名地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来的似乎是失望的表情。
“对了,前些天我流落在外的时候听到了一些有趣的流言,想跟陛下求证。”拓跋泓突然突兀地转了话题,“我听说当初二皇子嫉恨太子,想夺得太子之位,因此下毒害死了太子。而二皇子后来也死于这种毒,听说是陛下亲自动的手?”
乾元帝在听到太子和二皇子的名字时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双目怒睁,直认不讳道:“那是他死有余辜!竟然骗了朕这么多年孩子,还害死朕的太子,他就算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明珩看着乾元帝阴狠的表情,只觉得陌生非常,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二皇子就算不是您的亲骨肉,但毕竟也当了您二十多年的孩子,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吗?为何要对他如此残忍,死后都不愿给他留全尸?”
乾元帝阴测测地笑了起来,一字一顿道:“他!不!配!”
明珩暗暗叹了口气。
阿史那罕盯着御阶上的乾元帝打量了良久,突然扯了扯明珩的袖子,小声问:“你父皇莫不是受刺激太深癫狂了?这看着不太正常啊。”
明珩苦笑。
似乎是为了验证阿史那罕的猜测,乾元帝突然站了起来,神情激动地怒声咒骂二皇子,用尽了世间所有最恶毒的话语。
明珩扭过头,不愿再听。
一旁的拓跋泓却突然轻笑了一声,满意地点了点头,朗声道:“娘娘,您可都听见了?”
大殿里的众人都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素衣头戴白花,面容憔悴的美妇人缓缓从殿外走了进来。
竟然是二皇子的生母——陈贵妃。
明珩惊讶地看想拓跋泓。拓跋泓对他眨眨眼,示意他稍安勿躁,就拉着他推到了一边,准备看热闹。
乾元帝见到来人脸色瞬变,语气不善地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谁把你从冷宫放出来的,守卫呢,都死了吗!”乾元帝扯着嗓子大喊护卫。
拓跋泓在一旁凉凉插了一句嘴:“可不就死了吗?”
乾元帝震惊。
拓跋泓又善解人意地命手下去门外拖进来一具护卫的尸体,脸色泛紫,口吐白沫,显然是中毒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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