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片刻,似是发现自己的威胁没有起任何作用,周嬴有些不爽。况且他也不敢再对董宜修下手,毕竟若是发现他再次动了手脚,段清云那个疯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骇人举动。
“听着,我就给你小子一天,他若醒过来就可以走,但你不能送。”
董宜修心里一沉,差点抑制不住慌乱情绪,手指神经质地抽动一瞬,担心邹意若是醒不过来,他该如何。
但好歹有了个承诺,董宜修只能佯怒般大吼,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无能为力,没有周旋空余:“这不可能,周嬴,我师兄中毒已深,根本不能在一天内清醒,你这是刻意为难!”
“我若就是刻意为难,你又当如何?”周嬴古怪一笑,觉得对方真是对自己的处境认识不清,就算他不放邹意离开,也有的是方法从董宜修口中套出话来。
不过嘛,现在看着董宜修苦苦挣扎,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模样,与方才威胁自己的刚硬截然相反,周嬴心中隐秘的快感终于被成功满足。
他挺起身来,下了最终决断:“行了,本庄主这铁链可是精铁所铸,谅你也无法逃跑,过了今日,就乖乖告诉我答案。否则,你师兄的下场,可能会比你还惨。”
周嬴夸张地大笑起来,几欲捧腹。像是觉得董宜修愚蠢至极,竟然主动将把柄送到自己手里,摇摇头,信心满满地离开了木屋。
这一次,他不曾落锁。
木门大肆敞开着,昭显主人的得意洋洋。
董宜修在昏暗的房间内静坐了片刻,营造出自己悲愤过度的假象,实则是为了让周嬴放松警惕,除此以外他也在顾忌,对方很可能会在门口偷听。
周嬴此人自以为是,愚昧狂妄,向来只相信眼见为实,殊不知,他因为自己的自大,错过了多少得知实情的机会。
“师兄,师兄醒醒。”董宜修轻轻拍了拍邹意的脸颊,努力唤醒对方。
邹意身上的毒早已被段清云彻底解除,只有周嬴尚被蒙在鼓里,他还以为这小子命硬,竟然撑了一日夜都没有断气。
但或许是那毒性太深,虽已根除,唤醒中毒者却并不是一件易事。董宜修也不知道傅菁会何时到来,目前最为迫切的事情,恐怕就是提前唤醒师兄,让其成功脱困。
可是,他千万种方法使尽,邹意依然像是懒床似的,连睁眼都不肯。董宜修急得眼眶都红了,忍不住凑上前去,抱着邹意的腰腹小声呼喊着。
他也不敢叫得太大声,以免惊动周嬴,那人可没有半分江湖义气,做出的承诺随时都能收回,董宜修不敢拿师兄的命去赌。
与虎谋皮已然费劲他所有力气,此番只能趴在邹意的胸口,默默地掉眼泪。想起自己连日来遭受的折磨和被斩断的腿,董宜修突然有些崩溃。
“师兄……呜呜,你醒过来好不好,我没有办法了……你快醒过来吧。”
“……鬼叫什么呢,还显周嬴那厮走得不远?”陡然听见一道女声,董宜修连忙擦擦眼泪,努力从床上坐起来,因为两腿长短不一,他手撑在床上之时都在轻微颤抖。
傅菁这才注意到少年的异样,顺着他的下半身看过去,不免大吃一惊,下意识道:“你……”
她上次走得匆忙,加之房间又昏暗,根本没发现董宜修藏在被褥下的惨状,今日一见,傅菁这才突然想通了些什么。
为何董宜修宁愿送他师兄走,也不肯置身离开。
他不是不想,而是根本走不了。
然而,董宜修对于她眼中显露的同情,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看见傅菁提前到来,甚至好心情般扬起笑脸,跪在床榻上拱手作礼:“傅长老,你来了。”
见对方不愿提及往事,傅菁也忍下了那些疑问,顺着董宜修给的台阶走下,从怀中掏出一小瓷瓶,揭开瓶塞,放置到邹意鼻下晃了晃。
董宜修等待着,只见他师兄的眉头微皱,随即眼皮包裹着的眼珠也开始转动。再度过几秒,邹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清眼前的第一时间,尚且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而只是下意识轻声呢喃道:“宜修。”
怀中立时便撞进一个瘦小的身影,董宜修扑进邹意的怀里,紧紧拥抱着对方,似乎是想要将这几日的思念诉尽。
连日以来,周嬴折磨得他整个人都不成样子,其实董宜修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告知对方,反正至少邹意即将重获自由,出去以后若寻到仙君,贺听风一定会让周嬴吃不了兜着走。
但直到最后,他都什么也没说,只是与邹意相互拥抱着,聊以慰藉。
看着面前密不可分的两人,傅菁很不愿意打扰,但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周嬴何时回来也是个未知数,她断不能为了怜悯而将性命押上,做一场生死豪赌。
于是无奈又恳求似的,倚着石壁幽幽插声其中:“抱够了吗?我们得赶紧走,再耽搁下去,等周嬴回来,我们就都走不了了。”
董宜修闻言,立马擦尽残存脸颊的泪痕,从邹意的怀中退出来,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依言附和。
“是,师兄,你快跟傅长老一同离开吧,我支走了周嬴,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邹意闻言,连连颔首,正打算离开,却从对方的话语里听出点什么,他突然疑问出声:“你不跟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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