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珂好像有一瞬醒悟,却又不敢肯定。
他尽量忘却这个小插曲,完成了接下来的交谈。
恢复露面后第一次打起精神与人谈这样久,裴珂起身时自然地抬手,结果宁丞远又一次抢了助理的活儿。
看着眼前的胳膊,裴珂倒也没避之如蛇蝎,借力扶着站了起来。
“能单独说几句吗?”宁丞远的眼神传达出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
既来之则安之,裴珂点了下头。
房间内其他人员有眼力地清场,除了稳坐在裴珂对面的宁昭。
他手肘架在扶手上,侧撑着头,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兄弟俩人的地位不言而喻。
裴珂轻摘下肩膀上的毛毯,低头慢吞吞整理它,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我在国外听人谈起你,才知道你生病的消息,他们传你被裴琛下了毒手报复,我很担心你,今天亲眼见到才放心。”
裴珂发觉,对方用了他原来的姓氏,跟他大概是在改姓之前认识的,还保留了原来的习惯。
外界传言倒是八九不离十,夺权后突然生了很久的病,的确不正常。
裴珂微笑:“无中生有的事情,现在已经痊愈了。”
“还有一件事,林齐不是什么善类,他在国外将你当作谈资,而且私下男友众多,你……最好离他远些。”
倒是能感觉出来,林齐的确像睡过帅哥就大胆讲出口的性格,不过裴珂并不喜欢别人教他做事。
“呵,这点我有分寸,还有吗?”
宁丞远停了几秒。
“我曾答应你提一个要求,你让我未来不与你敌对,”他看着裴珂的眼睛, “但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浪费了这个机会。”
还有这种事?裴珂叠好毛毯搭在手臂上。
宁丞远这种摸不到实权的少爷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就算多一个这种人敌对,自己也无所谓。
当然,真针对他的人,裴珂自会亲手料理,比如裴琛,从一把手落得个边缘化的地步。
所以恐怕自己提要求时,还很弱小,才还会将他当作对手。
“所以?”
“你再提一个,我能做到的吧。”
裴珂抬起眼帘,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人。
眼前似乎闪过一些画面,但它们太陈旧阴暗,只剩一片灰蓝色。
想要努力去看清,结果刚动这个念头,心口忽然刺痛起来。
裴珂身体一摇晃,下意识捂住胸口,凝起眉。
眼前的人双手扶住他的胳膊:“裴珂?”
那股尖锐的疼痛转瞬消失,裴珂有些虚弱地仰头。
以往是头痛,现在是心痛,是过去的痛楚藏得太深,即便失忆也表现在了自己的身上吗?
等他完全缓过来,眼神恢复刚才的明亮沉稳。
挣脱搀扶,站直身体,裴珂勾起一边唇角,半开玩笑:“看来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现在想起还得痛一下。”
本是句万金油的话,谁料宁丞远仿佛被这话击中,面色转瞬变得差劲,就像是被完全否定。
“开个玩笑,别放在心上,身体可能还虚弱。”裴珂态度亲切地打圆场,他装作认真思考一阵,状似真诚道,“丞远,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他想要做的事,宁丞远还不够格,也根本帮不上忙,如果直白地说出来会很伤人。
意思到就行。
“而且我们怎么可能敌对呢,现在合作都要开始了。”
这话说得无比客套。
裴珂拍拍宁丞远的手臂:“你在国外照顾好自己,就是替我和你哥帮忙了。”
说完与他擦肩而过。
“等一下,”宁丞远喊住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你的消息,我总会在梦中见到你。我找人算过命理,他说我们人生本该交织在一起,所以我想,也许你说过的事情……”
“是对的。”
什么神神叨叨的事情?裴珂愣在当下,他实在没想到宁丞远这样的人竟是个迷信的。
不过也对,对方手腕上似乎戴了串佛珠。
裴珂侧了下身,依旧是无法挑剔的笑容:“那他说过以后的事情吗?”
宁丞远摇了下头。
“那就是了,相交然后沿各自轨道继续向前,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待裴珂应付完这个无意义的对话,宁昭审时度势地起身:“陆总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本来还想约你去看赛马,现在看来还得等等。”
“骑马够呛,看马还行,只是前段时间积攒下一些工作,脱不开身,等我抽时间,一定陪宁总去。”
“陆总太敬业了,看你的安排,我随时有时间。”
他们边聊边并肩走到门口。
门外等待的人闻声推开对开的两扇门。
宁昭握上裴珂的手:“不管如何,很高兴能与你合作。”
“我又如何不是。”
裴珂跟宁昭这边寒暄告着别,不忘关注他身后站立的人。
宁丞远脸色不怎么好。
说实话,裴珂不喜欢宁丞远的长相,身高背阔,野性、阴冷,单看眉眼就感觉难以对付。倘若年轻时面容有几分稚气,现在则随着年龄的成熟变为了粗犷。
也有可能,在商海呆久了,裴珂只喜欢聪明人。
大块头看起来脾气就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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