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言说着,向殿上众人一指,道:“在座诸人,皆是身负要职之人,在朕的王朝里都有着令人艳羡的权力,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有人常人难以想象的责任!他们之中,哪怕有任何一人卸下职权,都不是你们这等草包能承当得起的!”
被天子指着鼻子骂草包、骂德不配位,陈国公气得脖子都红了,冷笑连连:“好,好,好!我们陈家人是草包,你以为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赵晟根本就不是先皇的儿子,而不过一介农户之子,若非我们陈家,你以为你能有如今的这番际遇?能有如今的这般造化?!”
这一瞬间,龙椅附近的大臣们皆是呆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今日明明只是来参加一场宫宴,结果不但亲眼见证了一场变乱,更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闻:原来当今天子赵晟,竟不是先皇的儿子?!
怎会如此?!!
众人心中骇然。
这一刻,若这般质疑身份之言论是从旁人之口说出,各位大臣定是半点都不会信的。
可偏偏说出这话的人身份并不一般——他是当朝天子生母的母族,是陈皇后的亲哥哥啊!
若陈皇后当年真的对龙嗣动了什么手脚,那绝对是她的亲哥哥最为了解!
所以……难道……
难道说皇帝他真的……
众人不敢再想。
龙椅上的谢非言早就料到会有此遭,闻言半点都不慌乱,冷笑一声,道:“陈国公真是好样的,为了你陈家的登天之阶,你们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不等陈国公呵斥反驳,谢非言又道:“陈国公虽然对当年的事了解一些,但恐怕也也并非真正的知情人,既然你一定要说皇家秘辛来败坏皇家的名誉,那朕也不怕直白告诉你,当年的母后,生产时的确生下过一个死婴,所以她一时糊涂,想要将这个死婴换一个康健的胎儿进来,凑成一个‘好’字——没错,当年母后的那一胎,是双子胎,而我,正是母后腹中活下来的那个孩子!
“然而,也不知途中传话的人中途出了什么岔子,那个被陈国公送入赵府的并不是母后想要的女婴,而是一个男婴!众人皆知,皇家可以生双胎,但只能有龙凤胎,不能有双子胎,当时的母后已经有了我,如何又会再要一个男婴?因此母后心怀恼怒,将那男婴又送了出去。
“也就是说,当年一同送出府的共有两个婴孩,一个是母后生下的出生便断气的死婴,一个是由陈国公送入府中又被母后送出的男婴。
“可到了后来,那死婴不见了踪影,一个活着的男婴送到了陈国公手中。之后,陈国公便告诉母后,她的那胎死婴传奇般地死而复生了,被陈家人秘密养在了杨家,名为杨慎思。
“可是陈国公,我且问你——这世上如何会有死而复生之理?!
“而若没有死而复生之事,那个被叫做‘杨慎思’的男婴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到底是农户之子还是前朝太孙?而你陈家——是不是早在养下那个男婴、哄骗母后她的孩子活过来时,便已生出了反心?!”
这一刻,不但在座众人皆是愕然,被这百转千回的皇家秘辛惊得目瞪口呆,就连亲手操办此事的陈国公都满头雾水。
——什么?什么?什么?!原来当年的情况竟然是这样的吗?!!
原来当年陈皇后生的是双胎?!
原来那个农户之子送入陈皇后身边后根本没留下,而是转手又被送回来了?
原来当年所谓的死而复生根本就不是“死而复生”,而是自己一开始就弄错了孩子?!后来告诉陈皇后她的孩子“死而复生”也根本就是一个误会?!
陈国公这一刻惊得冷汗都下来了。
他不敢相信,大声喝道:“这不可能!先皇后是我的妹妹,若她生了双胎,怎会不告诉我?!”
谢非言缓缓摇头:“陈国公,母后到底嫁给了先皇,入了先皇后宅,所以她又怎会事事都同你说个明白。更何况当年母后身死时,她早已在父皇面前陈情,亲口承认了她当年送走自己的孩子,还认错了自己的孩子,叫陈家人将那人养在外头的糊涂事,否则当年朕又怎会得知杨慎思的存在,怎会那样快地抓住杨慎思?”
陈皇后用谎言和死亡掩盖了赵晟的身份,并在偏激激愤下错误指认了杨慎思的身份。
谢非言如今并未说谎,他只是复述了陈皇后的部分谎言,于是这件事便在旁人眼中导向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陈国公满心混乱,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会如此!
而既然“赵晟”不再是农户之子,“杨慎思”也不再是陈皇后之子,那么皇后与陈家人密谋谋害当年的太子赵晟这件事,如今在陈国公心中便也有了合理解释:或许,早在当年的陈皇后还不是皇后时,前朝太子就已经在陈皇后身边埋下棋子,所以他们这些年来才能两头瞒骗,最后险些让前朝太孙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
前朝的这些人,果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年的先皇还不是皇帝,他们今日就有了这样的远虑,做了这样恶毒的计谋!
而自己面前的这位天子,也根本不是他以为的身披龙袍的卑贱之人,而是自己妹妹真正的儿子……怎会如此?!
这些事情,怎会发展到这般地步?!
陈国公满头糊涂,满脸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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