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亦舟有一个习惯,那就是边拍戏边复盘,因为他觉得演员跟角色的熟悉度也是要靠磨合的,经过不断的演绎,对角色的理解也会提高。
这个时候复盘,把握起角色来会更容易。
单人的部分已经拍了几天,今天又和向筱有了第一场对手戏,他决定再回头看一看之前的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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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这个故事,阮亦舟还是挺喜欢的。
不是因为故事剧情有多吊诡或是缠绵,而是因为,他很喜欢这个故事里呈现出的温暖。
如果说女主角柳亭是生长在淤泥里的一朵蔷薇花,那么男主角薛维就是从云端跌落的一只鸟。
一直到搬到故事开头的K区之前,他的身份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他父亲的公司被人算计一朝破产,被气得心脏病发作而身亡。为了逃避上门的债主,母亲卖掉豪宅还了部分债务,带着他躲往了故乡的小城。
就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不得不开始扛起生活的重担,跌跌撞撞地向前走。
而在这条路的开端,他遇到了柳亭。
不同的过往,养成了两个人截然不同的性子。柳亭倔强尖锐,薛维温柔包容,但是命运又让他们相遇在了当下。
薛维第一眼见到柳亭,女孩子对他并没有好脸色,但是对方依旧给他带了路,还在他因为逼仄破旧的房间而有些沉默的时候一把拉开了窗帘,放进了一室的阳光。
“你赚了。”女孩子嚼着口香糖这么对他说,“这间朝阳,你能天天看到太阳。”
薛维心中一动,抬起头,看到了女孩子脸上清晰的,还未消退的巴掌印。
阮亦舟不知道是不是编剧故意的设计,但是以他的角度来看,在这个故事里,他并没有分清是谁在救赎谁。
薛维温柔沉静,但也有失意落魄的时候,柳亭替他骂走那些对着他嘲笑的小混混,替他的伤口上药,也会在学校明亮的琴房托着腮看他弹琴。
而柳亭桀骜,薛维会一点一点耐心地教她功课,在她父母赌输了对着她家暴的时候礼貌地敲响他们家的门,也会夸她,学妹,你今天穿的裙子也很好看。
以强大冷酷的悲惨背景起笔,整个故事却是这样的细节拼凑,最终走向一个温暖的结尾。
饶是阮亦舟,在第一次读这个故事的时候,也不免为其动容。
他翻了一下自己之前做的笔记,又修改了几个地方,最终才在夜雨声中关掉了床头的灯,进入了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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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阮亦舟和向筱将K区大部分的对手戏都拍了个遍。
拍戏就是这个问题,因为场地等各个因素的限制,剧情是起承转合的过渡,而他们可能上一秒还在剑拔弩张,下一秒就需要拥抱缠绵。
这很考验演员出戏入戏的能力,阮亦舟是习惯了,但是向筱还是稍微有些吃不消。
一场略显暧昧的戏结束,阮亦舟和向筱来到一旁的遮阳伞下休息。
女孩子眼中还有着些微的失神,阮亦舟将水杯递给她,冲她晃了晃手。
“师妹。”他笑了,“回神了。”
向筱回过神,接过他手上的水杯,有些不好意思,解释了一句:“我不是……”
“没事,正常的。”阮亦舟道,“刚开始演戏的时候我也这样,不光是一场戏结束,就是杀青了也得花好几个月才能走出来。”
这种感觉是沉浸角色导致的结果,其实更像是一种镜花水月的错觉。
有些人能走出来,有些人走不出来,所以阮亦舟知道,有的剧组甚至会有剧组夫妻。
一部分是因为纯粹的欲,一部分则是因为感情的放纵。
所以尽管剧组的所有人都已经习惯性地用角色名来称呼他们,他对向筱还是坚持用本名或者师妹这样的称呼。
好在向筱本身也比较理性,并没有让他太过担心。
“我知道。”女孩子笑了笑,然后顿了顿,“大概是易感期刚过吧,比较敏感。没事师兄,我一会儿出去吹吹风就好。”
阮亦舟颔首,然后犹豫了一下:“说起来,我听溯哥说你这次易感期不太稳定,是因为……我么?”
到底是AO有别,而且还有对手戏,易感期的那几天,阮亦舟天天都能闻到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柚子香。
他自己身上还带着标记,没什么关系,就怕他的信息素影响到向筱,小姑娘又不好意思说。
“没有,跟师兄没关系。”向筱赶紧道,“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叹了口气:“晓晓不是最近在做练习生么,我总感觉他不是很开心的样子,问他他也不说原因。他是omega,一个人在那里,我总是有点不放心。”
阮亦舟一愣。
对方这么一说,他倒确实想起来,原先一顿饭发三次朋友圈的小孩儿已经很久没了消息。
他想了想:“我去帮你问一问吧。”
“好。”向筱感激地开了口,“谢谢师兄。”
阮亦舟行动力很强,跟她说完,就低头给陆知源发了条消息,对方很快回了个“我去问问”。
他收了手机,将杯子里的水喝尽,又看了一下居民楼间漏出的一点天光。
“太阳快下山了。”他道,“下一场估计差不多能拍了,回去?”
“嗯。”向筱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转过身,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他,“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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