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姑娘同样还没睡觉,虽然她们已经很困了,但是妈妈和张叔叔都不在,她们得陪着布哈啊。
唉,这里的手机信号真糟糕,移动电话总是一时打得通一时打不通。
陈凤霞还挺奇怪,她早上没瞧见布哈,以为人家已经离开克斯县回去跟族人开会商量到底要不要承包土地种棉花了。没想到人到现在还等在县政府楼里。
郑明明解释:“布哈叔叔有事情要跟张叔叔谈。”
陈凤霞直接“哦”了一声,感觉和自己没关系了。估计是关于包地种棉花的事情。她看了眼时间,太晚了,明天再请律师帮忙草拟一份一千亩荒地改造的合同吧。哎哟喂,突然间感觉自己成了地主婆。啧啧,她也是很快就坐拥千亩良田的人啦。
陈老板想起了新西兰菠菜的事,就过去找布哈说一声。她就听了一耳朵,种还是不种,得他们自己拿主意。这事她可打不了包票,也没能耐给打开销路。
没想到关于现在田里应当种什么这个问题,布哈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虽然之前他表现得对冰草充满了好奇心,但是作为县里的干部,他还是走稳扎稳打路线。他准备在要承包下的棉田里种苜蓿,这是新疆地区常见的牧草,也是一种陈凤霞都知道的越冬绿肥。
想当年她老家生产队还种植双季稻的时候,就是双季稻与苜蓿轮作的模式。据说这玩意儿是豆科植物,可以固氮,而且能沤肥。当然,初春那会儿鲜嫩的苜蓿叶也是一种很不错的野菜,只要舍得放油,炒出来味道很不赖。等再老点儿,就可以喂鸡鸭了。
“他们说可以当牧草,收割了直接卖给牧民,这个比一般的牧草返绿要早。”布哈有点不好意思,“这个一年四季都可以种,现在就能种下去,很好长活。”
陈凤霞摆手,立刻表示肯定:“这是好事。”
种庄稼这事吧,大规模种植当真是做生不如做熟。新品种,你没经验,最后结果很可能是颗粒无收。种老了的,起码你知道应该怎么种。
看来这个新西兰菠菜的种植计划,她得暂时往南边挪挪了。要真是产量高又好养,味道还不错,那就作为新蔬菜品种自己种呗。饭桌上,绿叶蔬菜是永不过时的主角。
敲定了种棉花前的空档期种什么的问题,布哈开始跟张副县长说重点工作了。
一个是他们县委领导班子经过电话会议后,一致研究决定由涌泉县成立棉花合作社,采取群众入股的方式将这个合作社办起来。这么做,一方面是考虑群众在外依靠本地政府心里会更有底,另一方面就是方便跟新疆这边的政府打交道了。
后者也是他今天要说的第二点,承包合同不能是合作社和村里签,而必须得是跟县政府签。用布哈的话来讲,这就是衙门越大,到时候越好讲话。他还要求在州里备案。
陈凤霞都想鼓掌了。
布哈同志虽然平常总是表现出吭哧吭哧的老农民形象,完全没有县委干部的气派;但关键时刻领导干部的水平还是在线的。起码他清楚地明白和村集体签署的合同变数太多。这年头承包了村里荒地荒林好不容易做出成绩来又被村里赶走的事情也不少啊。
你拿合同说事,人家已经换了领导班子了。而且乡镇都没权力决定大片土地的使用权问题,你想怎地?
当时律师跟陈凤霞解释这里面的弯弯绕,直接将她绕晕了之后,就干脆给她打了个类似的比方:小产权房懂不?你跟房主私下协商是你俩自己的事,但绝对办不了过户。所以人家跟你扯,你就天然吃亏。
怎么办?往上面来,县一级就能管这事了,跟县里签合同。要是你能在市里也备案,那就更棒了。
梦巴黎的婚拍基地还有陈老板的养猪场和水上菜园都是按照这个模式来的。
原先陈凤霞就想提醒布哈来着,后来看他还没决定好承包还是不承包,她就没急着说话了。现在看来,人家到底是县委干部,哪里用得着她指点啊。
这两条,张副县长都点头应下了,毕竟不是什么原则上的大事。
可是布哈提出的第三条却让张副县长皱了眉。
布哈和他的族人商量之后,决定承包一万亩土地。剩下的部分,他们没能力承受。
张副县长急了:“这都跟穆总说好了的事,光一万亩地种出来的棉花怎么够用。布哈同志,在新疆种棉花挣钱不用我说了吧。来新疆采棉花的人越多,晓得这致富经的人就越多,到时候你再想承包大块的平整土地可没这么好的机会啊。真不是我诓你。”
布哈愁眉苦脸:“我也知道啊,可是一万亩地光租金就是五十万。后面棉种虽然能赊欠,但种下去管理什么的都要花钱。等到收获的时候,请人过来也是要花钱的。这一堆事情加在一起,处处要钱,怎么能赢得开?”
唉,这是实际问题。
常年穷得叮当响的张副县长同样愁眉苦脸。他们全县这么大的地盘一年的GDP也达不到亿元。
陈凤霞当真爱莫能助,她钱花光了啊。她买人家的鹰嘴豆,她买巴旦木,她办工厂买原料,她要改造荒地,哪个不用钱哦。
谢天谢地,小谢是个实诚姑娘,今年还给她打钱。她在洪家沟承包的养猪场年底也能卖肥猪了,水上蔬菜差不多能维持工人的开支。这东挪挪西凑凑,大概还能支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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