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队书记很服务到家啊。
领导赶紧摆手,一再强调:“不好意思了,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嘿,这个领导真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跟电影电视里的形象都不同。
大家也不坐在桌上吃,学着农村人的样子夹了菜端着碗跑到门口看看人家养的鸡,再瞧瞧远处的青山。有学生到这会儿才注意到月季花和油菜花种出的造型,激动地大呼小叫。原先一直朝陌生人叫的狗,在吃了两块骨头之后,立刻乖巧得不行,还朝中学生们摇尾巴。
说好的看门狗不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呢?毫无狗格。难怪一到冬天,农村的狗都那么容易被偷走,都是坏在这张嘴上啊。
陈志强奇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狗不为这口吃的,干嘛要被人类驯服?”
“可是忠诚啊,狗难道不应该对主人忠诚吗?”
陈志强可不认所谓的忠诚:“人对狗忠诚吗?农村自己也吃狗的。养着养着杀了炖狗肉吃的多得是。忠诚是双向的,凭什么要求狗单向对主人忠诚?”
跟他辩驳的同学急了:“人类才有思想,狗怎么可以要求主人?”
陈志强双手一摊,就等这句话了:“你都说狗没有思想,那哪儿来的忠诚?当然给个肉包子就叼着吃啊,有肉才是王道。”
郑国强在旁边听了直笑,这帮孩子,什么都能发散性思维。
吴若兰摇头,陈志强最近演的角色就是校园辩手,所以啥时候都爱跟人杠。
郑明明没待在饭桌旁,而是端着饭碗在农家乐附近溜达,今天的太阳真不错啊。停在撑着晾衣绳的架子上的鸟歪着脑袋整理羽毛,然后抬起小脑袋,眼睛似乎盯着她饭碗看。胆儿真是肥的很。
姜杰追在她身旁,不停地叨叨:“我现在感受到劳动的美好了,不仅仅是体力劳动还有脑力劳动。春天真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这话说的真是颠三倒四,完全叫人摸不着头脑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郑明明看他焦急的模样,好心替他解围:“你要不要去喝点儿鸡汤?”
姜杰赶紧没话找话:“汤里面的枸杞和木耳也是山里的吧,我走的时候带点儿。”
郑明明默默地收回视线,抬脚往前走:“没有,他们之前想过林下种平菇来着。但是江海这边养菌菇的不少,他们没有竞争优势。所以我爸跟候伯伯他们都在联系,想搞中草药种植。现在保健品市场火,农科院的教授建议种金银花。候伯伯的爱人在食品厂工作,他们单位要开发金银花露。如果能保证订单,到时候就可以大面积种植。”
姜杰下意识冒了句:“能种金银花吗?”
话说出口之后,他就后悔。可是他印象当中金银花都是爬在墙上,春夏之交的时候开花来着。
郑明明点头,没有笑他,反而相当耐心地解释:“可以种,这里山地堰多,可以发展金银花地堰林。金银花的特点是耐贫瘠、易种植、好管理、收益期长,种植过后,等过三年进入丰产期,可以连续采摘几十年。而且金银花的采摘时间短,开采时需要大量劳动力,到时候可以带动短期务工。”
她笑道,“等到五月份,你也可以过来摘。”
其实姜杰并没有听懂她的解释,他对农林业的了解基本上来源于植物园和寥寥几次走马观花地的农业观光旅游。而好多事情,你得亲自经历亲眼看,才能明白里面的门门道道。他唯一的反应就是时间对不上啊,不是说好了三年才摘花吗?
郑明明微微笑,眼睛示意前方:“下个月种示范花林,先种一百五十亩林地的两年以上的钵苗,套种在树中间。现在他们就在修整林地,等到五月份进入花期之后,预计每亩可采摘三十斤鲜花。”
姜杰咋舌:“这么赶啊?”
照他说,那还不如收完了这一季的金银花,然后再移栽呢。
郑明明笑了笑,继续往前走:“示范林地,当然得快速见效果。这个是要申请专项资金的,你不让上级检查领导看到效果,怎么申请资金?就是要当月种,下月摘,才能赶得上。”
姜杰还真没想如此复杂。他从小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下生长,作为年纪最小的孙子,家人也没想培养他怎样。用吴若兰的话来说,他的定位就是家族里的富贵闲人,就像古代里的闲散王爷一样。
一个人,如果想要什么都有人送到手边,他干嘛非得费心思呢。
现在听到郑明明如此直言不讳地提起为了申请专项资金,还要直接将即将进入花期的金银花移栽过来,就感觉很微妙。
郑明明扭过头,脸上还带着笑容:“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姜杰下意识地想摇头,怎么会奇怪呢,她跟自己说这么多话,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自从吴若兰当面戳穿他曾经拿郑明明跟人打赌的事情,他就一直心虚,道歉过后还是心虚。后来郑明明没有当他是空气,他只会开心啊。
然而郑明明似乎对他的否认不以为意,只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我迫切地希望你能了解更多,了解民生的不易,了解他们多么需要从上而下的帮助。”
她眼睛还注视着远处的山林,“你瞧,就像种植金银花,即便洪家沟的人自己想到了,但是没有专家的技术指导,没有稳妥的销路,大家依然不敢随便来。因为投入需要成本,一旦种不好或者种好了卖不掉,这些前期投资就打水漂了。但是,我爸爸给村里找来了农科院的技术人员,达成技术指导协议,后面这边就是一个定点试验区;候伯伯负责联系销路,我妈还在想金银花制成金银花茶直接销售。只有在这个位置上,他们才能发挥这样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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