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也是个女强人,分明做生意时精明的要死,怎么就栽在这么个男人身上呢?
那李总真是没一处能叫人提的上嘴。
陈凤霞在心中各种唏嘘,冷不丁就听到了林小姐的声音。后者呢喃:“你说,这是不是报应?抢了别人的小孩,要遭报应的。”
她的母亲,做生意精明,却从来没害过人。她这一辈子,真正得说声对不起的是云云。不管怎么讲,她硬是抱走了人家的小孩,让母子分离,又为着那孩子,使出手段把云云带到台湾再怀一胎。
不管上说的多好听,撕开那层纱,她们都清楚,不过是因为云云弱小,没有能力拒绝,所以才被她们一再哄骗嚒。
看,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这不就遭报应了吗?受过罪得到了惩罚的人平平安安地活下来了,造了孽却安然无恙的,即便已经逃脱,也会再跌进地狱。
人世不给公平,天道却长着眼睛。
陈凤霞宽解她:“不要这样想,天灾,谁都不想。要真这么讲,地震里死了那么多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孩,他们又有什么罪呢。你,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多想,处理好后事,把家里的生意撑起来才是真的。”
得亏林小姐家做的是旅行社生意,没有工厂,不然损失更大。
得亏原先准备派到台湾去培训的小诺临时家里有事,往后推了日子,不然这小孩的情况也不好说。
这回地震的范围可大了,整个台湾岛都感受到了强烈的震动。台北市也是重灾区。
得亏店里要娶台湾婚拍的客人选的是过完中秋节再动身,否则在那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是够呛。
想这些太过于冷酷,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悲伤又能有什么用呢?
车子在机场停下。
陈凤霞伸手跟人道别的时候,用力抱了抱对方:“撑住,别忘了,当初你说过要好好照顾云云和小孩的。她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要是垮了,她怎么带两个小孩?”
林小姐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知道了,没事,我妈还没人收殓呢。我不撑着还能怎样?”
陈凤霞哪里能放心得下,她有心想找人陪同。可不说大家都忙,就是有空,现在台湾的余震还没完全停下,路况糟糕,风险随时存在,不是职责之所在,谁又想冒着生命危险深入灾区呢?
陈老板也做不到。
所以,她只能用力拍拍林小姐的后背:“加油,扛住,节哀。”
连悲伤,都得摆在最后一位。
林小姐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知道。”
她拖着行李箱往走,陈凤霞一直把人送到大厅。她帮人取登机牌的时候,突然间感觉的人影有点眼熟。她伸手一拍肩膀,转过头来的人果然是陈文斌。
陈凤霞直觉不妙:“你又干嘛?”
1999年,全国坐过飞机的人能不能达到1000万,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很多人连看都没看过飞机。天空中飞过的小点不算。
也就是说,飞机根本不是常规出行交通工具。一般人出差选择的都是绿皮火车。
况且陈文斌的生意大本营在江海,他计划要拿下的一块地也在江海,他还要坐着飞机去哪儿出差啊。
陈文斌被她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吓得浑身一哆嗦,就捂着胸口抱怨:“你才干嘛呢,吓死个人。”
“呵,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跑这干什么?”她瞪大眼睛,“陈文斌,我警告你,别瞎折腾?你要去哪里?香港?呵,能耐的你啊。这把人送走了,你还上赶着追过去当孝子贤孙啊?”
“卧槽,姐姐,我的亲姐姐,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样难听。我这不是被逼得没办法嘛,你以为我愿意给人当孙子啊。人家有权,人家动动手指头,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凤霞冷笑:“你再折腾下去,我看你是连尸首将来都不晓得被埋在哪里。”
“看你这话讲的。”陈文斌抱怨,“你就不能念着点儿我好。”
陈凤霞翻白眼:“那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你现在干的这事是不是特别好特别妙,特别呱呱叫?中秋节跑去给人送温暖,你可真是棒棒棒。”
陈文斌立刻喊停:“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废话了。我这还赶飞机呢。哎,对了,别讲我,你跑机场干什么?”
陈凤霞叹气:“别提了,就是林小姐,她妈地震没了。”
林小姐刚好上完厕所回来,喊了声陈凤霞。
后者赶紧朝陈文斌使眼色,示意对方千万不要胡说八道。
陈文斌立刻主动跟人打招呼:“林小姐,你哪班飞机?哎,真巧,我也去香港有点事,咱们一班飞机。走走走,不早了,我们赶紧等登机吧。”
陈凤霞到底不放心,一直追到安检的地方,叮嘱陈文斌:“你留意着点,她受打击太大了。”
父母之于子女的意义,外人很难想象。上辈子,阿爹去世的时候,她已经儿女都长大了,明明也共工作了,她甚至都已经跟父母闹翻过,齿冷过,心寒过;可是阿爹的死讯传过来时,她还是崩溃。
这就是斩不断的血缘。
陈文斌嫌她啰嗦:“行了行了,我当她是大客户照应总成了吧。”
陈凤霞立刻放下心来,陈文斌要是存心伺候人,那肯定能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叫人浑身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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