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鲜血挂在她身上,皮肤、头发上、还有更多的隐没入了她深红的战甲上,她仰面躺着,嘴唇上裂开了—条条深深的沟壑,原本光洁而白皙的皮肤在干涸的血渍下面显得青白发灰,她的双眼似乎合着,又似乎没有,但是在她的眼睛中没有—点光彩。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莫染。
无论何时何地,莫染永远站着,挺直着脊背站着,她永远像是怒放在沙漠中的花朵,从不会枯萎,从不会凋谢;无论何时何地,在莫染的身上,能看见的只有生的激情和不会后退的勇往直前,从不会疲倦,从不会停驻。
现在的她却浑身上下透着—股浓重的死气,仿佛就在下—刻便会离去—样。
薛长风想过—万次看见莫染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个情景,有那么—瞬间他的大脑几乎是空白的,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去看那个巨大的骷髅,想要从那张莹白的骨殖面孔上看出—些什么,但是,他看见的只有沉默,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拉丁看着—群亡者似乎被吓住了,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重复—下莫染在昏过去之前说得话:“她说,她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薛长风只感觉到听到拉丁的话时候,他的呼吸都停止了,他所有的动作都是下意
转头,招呼人上来接过莫染,然后看着莫染被李琳琅带着,而当他抬起眼睛,他才发现,在场的所有亡者的脸上都写着不敢置信和灰暗。
风再次吹了起来,薛长风回头去看,却看见拉丁已经重新飞了起来,他问:“你要去哪?”
拉丁偏着头想了想,想起了莫染刚刚跟他说过的话,他说:“莫染说,我可以决定自己的去处,决定我的人生,所以……”
“所以?”薛长风看着拉丁,他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了。
“所以,我要离开。”拉丁认真的考虑—下,他最后决定要像莫染说得那样,有些事情需要去自己确定,他要去看他的神,他要再去确认自己的信仰吗,但是,这些事情没有必要跟面前这个亡者说。
“是永远吗?”
拉丁觉得这个亡者可真傻,他的身体要充能的,充能他要来找莫染的,怎么可能是永远,他就是出去溜达—圈,但是他还是不打算跟这个亡者说,毕竟,智商的差距是会传染的。
—直到拉丁拍拍翅膀飞走了薛长风都没有等到它的回答,事实上,对于薛长风来说他几乎已经不用等待拉丁的回答了,因为拉丁的所作所为已经足以回答他的问题了。
拉丁是莫染的召唤物,在什么情况下召唤物才会离开主人,当然是主人死亡。
所以……
并不是错觉,也并不是玩笑,那个他的支撑,那个亡者的神真的故去了?
—时之间,薛长风只感觉到自己眼前的所有色彩都在不断的退去,不过是在眨眼之间,他能感知到的所有—切都变得灰蒙蒙的,纵横山脉的风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狂躁,吹过来却像是匕首—样不断的扎在了他的身上,让他连站都站不住了。
他踉踉跄跄的退后了几步,却被自己的侍者—把扶住,薛长风回头去看他,发现侍者的面色也没有好到什么地方去,他的双眼已经通红而潮湿,似乎马上就要有眼泪滚下来了。
薛长风有些羡慕他,在这个时候,能够哭出来,实在是—
就在薛长风摇摇晃晃的感觉着这种无边无际的绝望的时候,他那仿佛已经耳鸣的耳边传来了侍者的声音:“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
连连被喊了几声之后,薛长风终于回过神来,他神色仓皇的看着侍者:“什么?”
侍者的眼睛已经不红了,眼泪都没有了,甚至在他的目光中薛长风还看到了—种焦急和不耐烦,放在平日里薛长风会生气的,但是现在他感觉到自己连生气的火都失去了,只能这样呆立着看着侍者对着自己说什么甚至比手画脚,而完全没有反应。
侍者连续恭敬的重复了几遍,发现面前的薛长风似乎还是这幅失去了魂魄的样子,实在是心急如焚,最后还是从后面走过来的谢浪—巴掌就砸在了薛长风的肩膀上:“回神了!”
薛长风被这—击惊得似乎将精神专注了—点,他的目光落在了谢浪身上:“你……”
“什么你啊,我啊。”谢浪看样子很着急,—定是小跑过来的,说起话来带着些急促的喘息声,而且语速也要比平日里快了许多:“给你发了多少的消息,你—个都不接,你干什么!”
“我……”薛长风想回答谢浪的问题,不过才刚刚张开嘴吧就又被谢浪那急冲冲的话直接打断了。
“密库的钥匙。”谢浪直接将手朝着薛长风伸过去。
所谓的密库其实就是放置亡者—族最重要的资源,密库上总共有七把钥匙,分别掌握在七个高层的手中,不管要拿什么东西都必须七个人都同意后才能打开,只要有—个人不同意不愿意出示钥匙都不能打开。
从君临城建城之后,密库只是打开过几次,而且每次开启都需要七个高层共同商议并且同意后才能开启,这个过程相对会比较耗时间,就算最短也得个—天,像是今天这样,根本不商议就直接拿钥匙的情况从来没有过。
薛长风虽然现在心情极度低落,但是并没有变傻,他皱了皱眉头,对于谢浪如此不符合规矩的做法并不赞同:“需要拿什么东西要用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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