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多年能有现在这样相对较好的生活,都是靠自己的打拼和努力。像黎秋这样习惯把命运攥在自己手里的人,心里对失控感便格外排斥。他心里一旦种下了一颗有别于兄弟之情的种子,再看和晏安的日常相处时最平常不过的动作便难以自然接受,至少一时半会儿不能,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淡忘、去消化。
还好晏安马上要读大学了,虽然暑假是长了点,但过了这段时间就大半年才能见着一回。黎秋之前对晏安将离开齐阳,去京大念书心有不舍,现在却是巴不得他快走。
这虽然对晏安有些不甚公平,然而不知怎地,也许是黎秋心里有鬼,他回忆起晏安有些时候的动作也觉得有些变味儿,于是更觉得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了——小屁孩跟着他这么些年,就没交过几个异性朋友,万一长歪了,他要怎么面对黎琳、面对他自己?
就这么自我折磨了半天,陈辞到了。他开着一辆极其低调的辉腾,在黎秋面前停下。
车窗摇下,陈辞朝黎秋微微一笑:“走吧,我的功臣。”
☆、第 47 章
才发生了那档事,黎秋对外出也有些兴致缺缺,于是没怎么开口,只听陈辞讲了一路。好在陈辞倒是兴味盎然,于是一路也不觉得太尴尬。
午饭过后,陈辞把车停在某个地下车库,和黎秋一路顺着江岸漫无目的地走。黎秋被江风一吹,也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从最新的球赛到最近发生的社会新闻,大大小小的事都说了个遍,竟也消磨了一个下午。
黎秋和他靠着栏杆看着江上轮船,感叹道:“齐阳这些年发展太快了,往后倒退五……不,就是两年,我都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船运货。”
陈辞听了他的话,忽然侧头看向黎秋,笑意温和:“齐阳这几年算是遇上了好时机,也感谢当年我选择回到齐阳,没有去别的地方,不然,应该会错过很多美好的人和事。”
黎秋敏锐地抓住了这句话的一个地方:“回?”
陈辞:“嗯。”
黎秋的碎发有些长,被风一吹就乱了些,陈辞极自然地伸手给他理了理:“我的母亲是齐阳市人。”
陈辞看他讶然的模样就知道黎秋心里在想什么,解释道:“我父亲一直在京城生活,后来在长三角待过一段时间,脱离了我爷爷的光环,创立他自己的公司……也遇到了出省打工的我妈。”
黎秋点头:“挺好,这样也是爱□□业双丰收了。”
陈辞却没有肯定他,只是定定地看了黎秋半天,才笑道:“……没有的事。”
“我相信我爸他爱过她,不然他不会为了我妈和爷爷吵起来,甚至到了要自立门户的地步。”陈辞语气轻松,“但他的爱只能算是昙花一现,毕竟,在生下我没多久,他们就离婚了。”
黎秋正要说什么,忽然瞥见陈辞的手有些抖,于是识趣地闭口不言。
陈辞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回到齐阳吗?”
不等黎秋回应,他自顾自地接了下去:“思念母亲?远离父亲?还是想脱离父辈的光环,有自己的成就?小黎,你猜猜看?”
黎秋想了想:“我想大概都有吧。”
陈辞愣了一下,于是真心笑了:“黎秋,你真聪明。”
“但他没有给我一分钱……准确的说,我是被他赶出家门的。”陈辞把手轻轻搭在黎秋肩上,“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辞虽然在笑,眼里却有丝丝怆然。黎秋窥出了半分,怕戳到他伤心处,不敢乱猜。
陈辞没得到回应,有些失望。
片刻,他把黎秋往自己身旁一勾:“走吧,也快到聚餐的时候了。这里离我订的地方近,咱们走过去怎么样?”
平时都窝在办公室那一方小天地,难得有机会这样走走,黎秋自是欣然应允。
陈辞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齐阳最好的一家,提前一周都不见得预定得上,然而陈辞却把整个大厅都包了下来。他们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分钟到,其他人都已经来齐了,抓着两人迟到这件事不放。
这群人年纪都不大,又有一起挺过难关的经历,自然也不怎么怕陈辞。陈辞是个时间观念极强的领导者,平日很难抓到他的疏漏,好不容易能有打趣他的时候,众人便也没有放过他们。
这次本就是高层内部的庆功宴,这样的气氛正合适,陈辞便也顺着他们的意,笑道:“好,那我就自罚三杯了。”
一群人又围着黎秋闹。黎秋自是不能推脱,二话不说喝了两杯,正要倒第三杯时,陈辞伸手拦住了。
他回头对众人道:“诶,小黎是陪我才晚点的,你们纯属迁怒啊。”
于是大家又嘻嘻哈哈地闹了起来。胆子最大、平时和黎秋关系挺好的那个伸手把黎秋勾了过来:“好啊老黎,你跟哥说,哥这是迁怒你吗?”
黎秋笑看他一眼,且不语迁怒与否,把杯里白酒喝干净了。
于是那人咋舌:“爽快!”
黎秋对上陈辞的视线,笑得有些自得:“那是自然。”
他转身落座,和身旁的人聊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陈辞正盯着他一饮而尽的酒杯,眼神晦暗。
黎秋工作时候严肃认真,私底下却是一个开得起玩笑、没有距离感的人,因而也挺受人喜爱。有这样的人在,自然不会有冷场的时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