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之后,民乐班的人都使劲地鼓掌,认为两人肯定能选上。
不出所料,杨敏听完后,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欣赏,不过还是点头通过了,他们这一组便成了民乐班的希望。
不过,杨敏接下来的问话,却让南昭不悦了。
“你们拉的是什么曲子?”
时秋说:“是西北的民歌。”
杨敏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说:“虽然你们俩配合得不错,不过这种乡村小调还是难登大雅之堂,你们可以尝试配合西乐班的同学。”
南昭实在忍不住了,倏地站起来,当众提出了质疑:“老师,我不认同你的说法,民族乐曲怎么就难登大雅之堂了?难道西乐就高雅,民乐就低俗吗?音乐何来高低贵贱之分?”
现场顿时寂静无声,每个人都向南昭投去敬佩的目光。
杨老师有点下不来台,脸色一沉,尖锐地反驳道:“这位同学,我没说民乐低俗,只是这次演出的场合比较正式,因为西洋乐器音域比较广,能有更好的演奏效果。”
南昭丝毫不畏惧,一针见血地指出:“那是你对民乐有狭义的偏见,拿你擅长的小提琴来说,你能演奏出来的曲子,我用二胡一样能拉出来。”
“民乐是我们民族的瑰宝,能容纳天高海阔,怎么会登不上一个小小的礼堂?”
“还有,这次演出我退出了,你们自己玩吧?”
说完,南昭不顾杨敏凌厉的目光,背上二胡就走出了音乐室。
“我也退出。”时秋拿起唢呐就追了出去。
“我不参加了。”
“我也不参加了。”
……
民乐班的同学也受不了这憋屈气,纷纷带上自己的乐器离开了,音乐室里只有瞠目结舌的西乐班同学,还有脸色十分精彩的杨敏。
回到教室后,南昭被同学们团团围住了,每个人都觉得他为班级出了一口恶气。
时秋搂着南昭的肩膀,一脸佩服道:“南昭,你太帅了!我爱死了你。”
“对啊,你怎么那么勇敢,你们看到杨敏刚才的表情了吗?太精彩了!”
“什么大雅之堂?这狗屁机会我们还不稀罕呢!还不如学校的小礼堂。”
连一向正经的班长都忍不住说了一句,“南昭,干得漂亮。”
南昭低着头没说话,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虽然刚才他脑子一热就站出来了,但现在一冷静下来,那股委屈劲儿就上来了。
他能够看出来,自己班上的同学比隔壁西乐班更勤奋练习,因为学校能给到民乐班演出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大家都很珍惜这次选拔,可是期待了那么久,还是一朝落空了。
南昭一整天心里都藏着事,心不在焉的。下午放学,他告别了时秋后,独自在校门口等司机过来接。
这时候有几个男生经过他身边,带来了一股浓重的烟味。
南昭的呼吸顿时有点困难,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他伸手摸了摸口袋,发现今天没带糖后,突然就控制不住情绪了,眼睛像断线了的珠子一般,哗啦啦往下流。
顾誓跟一群人走出校门口,不经意瞥到了这一幕,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誓哥,一起去外面搓一顿?”
“不了,你们先走。”
顾誓告别了旁边的人,快步向路边的小孩走过去。
南昭正低着头抹眼泪,背脊因为抽泣而一颤一颤的,视线模糊间,一双白色的球鞋出现在他眼前。
“怎么了?”那人声线一如既往地冷清,但仔细一听,能感觉到几分克制的情绪。
南昭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语气委屈至极:“忘记……带糖了。”
“你等等”顾誓一顿,快步走进旁边的小卖部,买了几颗糖。
“给。”他把糖递给南昭时,呼吸有些急促。
南昭看了一眼,哭得一抽一抽的:“不是薄荷味的。”
顾誓又折回小卖部,换了几颗薄荷糖,撕开其中一颗的糖纸递了过去。
南昭接过来放进了嘴里,薄荷的清香在口中蔓延开来,他鼻子一酸,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顾誓的手指卷起,让指甲掐着手心,眼底闪过一丝无措。
这时候,一个身影冲了过来,猛地推开了顾誓,紧张地抓着南昭的肩膀问:“昭昭,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南昭看着被推开了几步远的顾誓,哽咽地摇了摇头:“不是。”
南牧抹着弟弟的眼泪,有点心疼地说:“那你怎么哭了?是受什么委屈了吗?有事跟哥说,哥给你出气。”
南昭打着哭嗝说:“演出……去不了了。”
知道不是威胁人身安全的大事,南牧反而松了一口气,揉着他的脑袋安慰道:“没事,我弟弟那么优秀,肯定还会有机会的。”
这时候南家的司机来了,南牧推着南昭上了车,回头警告地瞅了边上的人一眼。
顾誓错开视线,直接无视了他的眼神。
南昭上车之后,擦干了眼泪凑到车窗上,朝外面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顾誓只是安静地盯着他,没有做回应的动作,直到车子离开后,才攥紧了手里的糖纸。
晚上,时秋他爸妈去了亲戚家喝喜酒,他自己一个人在家懒得做饭,照例厚着脸皮去顾家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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