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这么想是一回事,林惊昙怎么想又是另一回事。
杀青当日,顾霆难得能在天黑前到家,满怀忐忑推开门,却见林老师正施施然坐在他常坐的椅子上逗狗。
顾霆手里的背包瞬间砸在地上:“你怎么回来了?!”
林老师看着汪汪无风自摆的凌乱毛发,眼角眉梢还是有点嫌弃的意思:“我为什么不能回来?顾霆小朋友,你住的还是我名下的房子。”
他拿着顾霆新买的逗猫棒逗狗,好在汪汪给面子,玩得兴高采烈,黑眼睛亮晶晶,小舌头也甩了出去,林惊昙忍不住笑,连顾霆跟他说话都没抬头,一直忙着和汪汪玩。
顾霆的确还没搬出去,这几天赶戏,有时候直接就在片场搭件衣服睡着了。虽然这么讲会显得他被惯坏——但,按照林老师一贯的作风,他还以为自己会直接被冯文塞新家的钥匙,然后告诉他一切都准备好了,你的狗也在窝里等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还得顶着林老师审视的眼神,莫名尴尬地整理自己的东西,仿佛分手后被扫地出门。
顾霆掩饰性咳嗽几声,把包捡起来,顺便向汪汪投去一个谴责的眼神——每天喂它的是顾霆,然而见了大老板,它立刻叛变,甚至没有摇着尾巴上来迎接主人。
“我今天就开始收拾东西,马上搬出去!”顾霆有点紧张,汪汪最近掉毛很严重,他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养宠物,钟欣然以前养过,教他要多给小狗梳毛,趁没掉之前先梳下来,可是他最近都没什么时间。
林老师的沙发是真皮沙发,五位数起步,顾霆想想汪汪可能干出什么事来就膝盖一软,他天不怕地不怕,但真的怕欠款数目。
林老师这几天也有事忙,总是不在家,顾霆习惯性做多一份宵夜,然后一边揉汪汪一边吃掉,总觉得自己厨艺退步,食之无味。
然而不管林惊昙是在戚忌还是谁的家里,他都没资格过问。
好在林惊昙罕见地没有嫌弃汪汪掉毛,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指了指桌上的体检报告:“我刚带你的狗去看了医生,它的疫苗还没打全呢,你做事认真点。哦,还有,医生说它该刷牙了,有点牙结石,别的倒没什么大问题。”
顾霆呆立在原地:“谢、谢谢……!”
林老师“哼”了一声,挥手阻挡热情过头的汪汪,它试图跳上老板膝头,然而老板顶多只肯矜持地摸摸它的卷毛脑袋:“这是奖励你工作努力,没搞出什么乱子来。至于搬出去的事……你很急?”
他问得悠然从容,顾霆却结巴起来:“挺急的……不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其实也不太急,主要是怕我留在这里你不方便。”
林惊昙挑眉,抱臂向后一仰:“稀奇,老板还没嫌弃你,你嫌弃老板?说说看,怎么不方便了?”
顾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敢理直气壮地一挺胸:“戚导来的时候不方便。”
林惊昙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微微瞪大眼睛,看起来竟然有点可爱:“唷,你还替他着想呢!”
这下顾霆不说话了,眼神落在别处,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他在生闷气。
林惊昙本意只想逗逗他,没想到他会生气,只得感叹青少年就是青少年,再懂事贴心也会闹脾气:“好啦,开玩笑的,房子你慢慢找,这段时间可以继续住我这儿。”
经过前辈一番点拨,顾霆好似长了十个胆子——毕竟钟欣然摸爬滚打这么久,说出来的话比八卦兮兮的冯文可信度高得多,他脑袋一热:“那你呢?”
“嗯?!”林惊昙本想回答“我不缺房子”,但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顾霆不是这个意思,他微微眯起眼,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小顾同学,你就这么想继续给我做饭啊?”
顾霆调动全身的演技细胞,才强撑着没有脸红:“菜买多了,做不完很浪费的。”
林惊昙不以为忤,只觉顾霆是从小没有家人,现在也太忙了顾不上交朋友谈恋爱,身边同龄人聊得最多的只有冯文一个,当然会依恋他一段时间:“可以啊,能赶上的话我就回来吃饭。”
林老师有做侦探的天赋,刚回家就在厨房巡视了一圈,储备食材都消耗掉了双倍的量,可见顾霆一直没忘了做他那份。
经纪人和艺人走得太近不是好事,尤其林惊昙“爱吃窝边草”的名声在外,他是怕顾霆受影响,然而看到快被顾霆煮光了的乌冬面,又忍不住心软。
林惊昙长叹一口气,揉了揉一直往他腿上扑的汪汪——算了算了,连掉毛动物都能接受,自己的下限早就一低再低,就当养了个孩子,随他去吧。
顾霆听到老板认命地叹气,反而精神百倍,利落地卷起衣袖:“我马上就把沙发扫干净!”
林惊昙欲言又止,本来想趁他第一次杀青带他出去庆祝,没想到他还是这样勤恳,简直傻到让人不好意思数落他。
顾霆忙碌的动作变得轻快许多,汪汪被主人的情绪感染,也开始叼着磨牙棒疯甩,林惊昙接起戚忌电话时,背景音还有狗叫声。
戚忌是打来骂他的:“你是不是嫌命长?!还敢管应启明的事?”
林惊昙笑道:“大家还在同一个圈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嘛。”
戚忌余怒未消,张口就是一连串国骂,林惊昙只好打圆场:“再没后续了,就这一次,消消气,消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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