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艺人只是合同关系,不是朋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刚刚答应了她做手术的时候陪同吧?”
“……”林惊昙哑然,不得不重新审视顾霆,“你的兼职真的不包括私家侦探吗?专门调查有钱老男人出轨的那种?”
顾霆没搭理他的调侃,反而回击道:“林老师,你今天看起来很像一只护雏的——”
他刚要把“老母鸡”三个字说出来,便见林惊昙凤眼飞扬,毫不留情地横了他一眼:“不许说!这个比喻太不优雅了!好歹换个漂亮点的动物!”
顾霆笑了,只觉并不优雅的林老师比平日里生动一万倍。
第6章
顾霆认为钟欣然寂寞,即使被整座长廊上自己的倒影所包围,也不能找到平等对话的朋友。林惊昙没嘲笑他天真,只是反问道:“如果给你这样的机会呢?让你被自己的理想和成就包围,代价是孤独一人?”
顾霆想了想:“我会欣然接受。“
林惊昙这才笑了起来,是那种从瓦砾堆中发掘了一颗潜力无限的原石的笑容,他欣赏顾霆眼中锋芒毕露的野心——毕竟,即使他是最高明的炼金术师,也不能点化一颗拒绝闪耀的顽石。
有野心,才有棱角,戏目才精彩。
钟欣然的手术在一间绝对保密的私人医院进行,林惊昙一直等在病房外,顾霆来找他的时候发现他甚至还在语调冰冷地下命令:“问清楚了?所有和我们有合同的艺人都必须和乔沛然断绝情感关系,谁敢再和他谈恋爱,就别想留住合同。”
顾霆沉默着坐到他身边,望向他看起来毫无波澜的侧脸:“对,就说是我下的命令,鼎声那边问起来也是一样,乔沛然得罪了我,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林惊昙说完,终于挂了电话,顾霆忍不住又要发问:“现在和鼎声开战,实际不合适吧。”
虽然他入行时日尚浅,但也知道在有大动作之前总该与人为善,装也得装出三分面子来,免得到时候对方给自己难堪。
然而林惊昙的思路一向是一座迷雾山谷,奇峰迭起,险象莫测,闻言只回答了一句:“这怎么是和鼎声开战?我只不过针对他们的一枚马前卒而已,而且你早晚要和乔沛然撞上的,你们的路线有重叠,拿他来炒对立很不错,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很配合地制造新闻。”
没等顾霆收敛惊讶的表情,他便得寸进尺地又拿起了手机:“你提醒了我,等下——”
“对,还是我,把乔沛然得罪了我的消息散出去,理由随便猜,只要不涉及到真实原因就行,比如说他耍大牌,或者他截胡了我旗下艺人的角色,随便大家怎么猜,风声先传出去。”
电话对面是还在加班的甘棠,她也听说了钟欣然今天手术,闻言勾起唇角,忽然灵机一动:“这样如何?顺势盘点盘点乔沛然的过往情史,让大家通过安排好的线索推测出,你是在为他的现女友打抱不平,反正她传出要签我们公司的风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欣然这边我会注意保护好,关于她的通稿只放新作的物料,不会波及的。”
林惊昙笑道:“可以,徒儿终于学会举一反三了,为师很是欣慰。鼎声那边安排的限时情侣一向长久不了,和他现任女友的团队联系一下,让他们的大粉配合着刷刷‘渣男不值得’的反对意见,等到时候限时情侣散伙,人人都会以为是乔沛然单方面出轨,对她只有好处。”
在谈判界有一条法则:受害者是最好的说服者。
林惊昙和甘棠敲定了计划,顾霆忍不住拿出自己的手机,他以前没有什么社交app,但自从跟在林惊昙身边见世面,把该装的都装了个全,很快就能即时看到无形的舆论浪潮是怎样将活人席卷,每次目睹这一过程都会令他深为震怖。
甘棠是操纵舆论的高手,她深知一个波折就能讲完的故事不算好故事,一定要让每位听众都相信真相是经由自己独立思考得出(而非被引导),他们想传递的信息才有足够的说服力。
顾霆注视着林惊昙纤长的指尖,他有时会用女式的长烟杆和吸烟戒指,银白戒圈盘旋着嵌住火光,随着他一呼一吸,烟雾弥漫成转瞬即逝的形状,就像这一场场极轰动也极短暂的泡沫大秀。
顾霆觉得他像一位操纵着虚空的魔术师。
“乔沛然会这么好对付吗?”顾霆已经学会不去看轻任何一个能在圈子里站稳脚跟的人,哪怕他只是单纯出卖了良心,那也卖得够彻底。
“当然不会,他一贯的风格是亲切体贴,估计会主动cue我,以诙谐的口吻解释所谓‘误会’,让我给他个台阶下吧。”
“你会答应吗?”顾霆刚问出口便自己摇了摇头,“你肯定不会的,你连客户想跟谁谈恋爱都要管。”
这话有点天真的讽刺,林惊昙并不以为忤:“我管的不是他们的恋爱状况,而是他们的事业,他们本来就不该跟鼎声的人交往,除非大家签了合同一起炒作,要是再出一次这种事,我可不是对谁都亲切到会陪在这里的。”
他这样讲,顾霆立刻好受得多:“所以你还是关心他们,只是不承认。”
林惊昙没接话,像是有些怕冷,将秀气的下颔一径向大衣里藏,嘟哝道:“我不仅不会答应姓乔的,我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他的粉丝凝聚力很强,他们会记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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