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竹制的一次性筷子有细微的毛刺,很容易扎到手,迟枫在连接处将其掰开的时候特地把两根筷子尾部交叉在一起摩擦了几下,自己从头到尾摸了一圈确定平整光滑之后才塞进喻予泽手里。
他把饭盒的盖子打开,酸辣粉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上面撒着花生碎和葱花,没有香菜,没有酸辣粉特有火红厚重的辣椒油,只飘着浅浅的一层。
“这东西太辛辣,我怕你吃了胃不舒服,盯着没有让他们放太多辣椒和醋,你别不喜欢。”迟枫说。
喻予泽低头看着面前这碗正在热腾腾冒着烟的酸辣粉,半天没有动筷子。
见他这样,迟枫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不自觉摸了摸鼻子,小心试探着问:“怎么了,是不是不爱吃这种味道太淡的?没事没事,那就不吃,我再去给你……”
话语尚未说完,迟枫就自顾自的咽了下去。
因为他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看到喻予泽下唇轻微颤动了几下,是很难察觉几乎看不出来的弧度。那一双被酒精染得殷红的眼睛眨了眨,眸中缠绕着挥之不去的浓雾,里面泛着着隐隐若现的水光。
然后,迟枫看到那双筷子被放下了。
喻予泽垂眸,低声说:“我不吃了,你也别去买,太冷了。”
“果然还是不喜欢啊。”迟枫有些愧疚的挠了挠头,道,“下次一定不自作聪明了,那我吃吧。”
喻予泽:“不是,我是怕胃疼。”
说完,迟枫心中松了一口气,把那碗酸辣粉端到自己面前,刚拿起筷子就听见旁边的月饼手机铃声响了,一看到屏幕里显示的人之后像是见了鬼一样。
电话挂断之后,月饼哭丧着脸转头对他们说道:“被我爸骂了,我得赶紧回家了呜呜呜……”
话音落后,喻予泽把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收起来,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正好我也想回去休息了,走吧,我送你。”
迟枫赶紧扶着他,放下筷子说:“行,我陪你。”
宋时不太放心,也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吧。”
迟枫还没说话,喻予泽率先摇了摇头:“你留下继续玩吧,六六还在那边打牌,总不能留他自己一个人回去。”
宋时还是不太放心,总觉得迟枫不是很靠谱,狐疑的说道:“你们两个行吗?”
“迟枫不是好好的吗。”喻予泽不容拒绝的说道,“他陪我就行。”
话说到这个地步,宋时也没办法再坚持,只好放弃,准备送送他们。
但喻予泽转头对他说:“不用送了,你把这碗酸辣粉吃了吧,不然有些浪费。”
宋时停下脚步,无奈的笑说:“行吧,到基地之后记得群里报平安。”
和众人简单道别之后,三人穿好衣服,并肩走下楼梯。
伴奏正好在此时结束了,日落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离开,缓缓放下话筒,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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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街向来热闹,哪怕在大雪天也是一样,月饼拦下一辆出租车,想着自己一个女孩子和他们挤在后面也不太好,于是打开车门钻进副驾驶。
迟枫和喻予泽两个人坐在后排。
被冷风激了一下的喻予泽一开始还算清醒,和月饼随口聊了两句,嘱咐她到家一定要发个消息说一声。
然而待到车里的暖气升温,他眼皮就越来越重。
没过一会儿,迟枫感觉自己肩膀一沉,喻予泽头歪在上面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说睡着就睡着了。
雪天路滑车开不了太快,平时十分钟的路程用了将近二十分钟,迟枫目送月饼走进自家小区大门之后才和司机说了FG的地址,因为不顺路,整整半个小时才到达基地。
车外漫天大雪,已经在围墙和植被上面覆盖了一层白色,迟枫扫码支付路费,花了将近一分钟才把喻予泽从睡梦中叫醒,帮他带上羽绒服的帽子之后把他扶下车。
FG基地还给他们留着灯,但因为时间太晚大家都已经睡下了。
天地苍茫,寂静无声。
迟枫怕他冻着,按指纹打开大门想赶紧进室内,但喻予泽在走到台阶之前却突然转身,拖着迟枫走到另一个方向,摇摇晃晃的在花坛某处蹲了下来,小孩儿似的低头玩雪,迟枫拽都拽不动。
实在没有办法,迟枫只好陪着他蹲在旁边:“我们回去呗,外面怪冷的,你别再感冒了。”
喻予泽没吱声,用食指在雪地戳了一个奇怪的图案,不像字也不像画,鬼画符似的迟枫完全看不懂。
外面温度太低,两个人呼出的每一口热气都清晰可见,喻予泽抬起头看向花坛某处,几片洁白的雪花停驻在他的睫毛上,跟着眼睛眨动的频率扇动,许久没有融化。
天寒地冻,迟枫浑身的血液却烧得滚烫。
“你看那里。”喻予泽指了指花坛,对迟枫说,“这株月季花是我种的,宋时说每次花开的颜色都不一样,还给我发了照片。但是……我只亲眼见过一次,红色的花苞,花瓣一层又一层,特别好看。”
迟枫顺着他的目光抬眼,在花坛里看到一丛被积雪覆盖的矮灌木。
月季终年常绿,每年有两次盛放的花期,迟枫印象中似乎曾经见过一次,大概是在十月初,粉色的花骨朵,只有一株,栽在角落里并不太起眼。
可惜他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偶尔路过余光瞥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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