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上的损失呢?名誉上的损失呢?”喻闻若追问,“这是开季刊啊,每一页都是这一季新品,再等上半个月,还新什么?”
“品牌方那边我去交代。”徐穹抿紧嘴,“如果你这一次非要硬着来,就算小杭好好地回来了,可你得罪了君铭,得罪了名车俱乐部那些人,以后的损失呢?”
喻闻若焦躁而厌烦地背过身去踱了两步,他发现跟徐穹完全说不通。好像两个世界的人。
徐穹:“我们只是一本时尚杂志。”
“i know that!”喻闻若背对着她,声音提得很高,好像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似的,又停下,转头看着徐穹。他不吵了,徐穹也不吵了。他们对视着,彼此眼中都是失望。
喻闻若很轻很轻,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第二圈的最后一个弯道,迟也咬得很紧,和邱君则只差了一个车头。
他现在开车的机会不多,自己的车有些受冷落,不像邱君则的车,上礼拜刚换了最新的配置,跑起来像一头新生的野马,无所顾忌,一骑绝尘。
迟也的车速已经靠近极限。每次车速到极限的时候,他都有一种奇异的放空的感觉。好像全身都长着眼睛,敏锐地注视着周遭的一切动静。又好像同时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他的灵魂被甩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眼前扭曲,散落,重组。
轮胎再次在地面划出长长的黑色的痕迹。迟也的车几乎飞起来,在向心力的作用下半边的轮胎都离了地。车身险而又险地擦着邱君则甩进了弯,邱君则的车猛地一避,在绝对的高速下瞬间偏离了赛道。他猛打方向盘,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赛道,只看到迟也的车胎在地上高速摩擦以后升起的一片白汽。
徐穹把手里的热水递给喻闻若,水太烫,升起一片热气,蒸得喻闻若眼镜上雾茫茫一片。
“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
喻闻若把眼镜摘下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徐穹。“哦?”
“新上任的第一本开季刊就开天窗,你跟总部也不好交代。”徐穹笑了笑,“我听景锐说过,每年总部开会,各国的主编们成绩都要公示。他好几年没抬得起头做人了。”
喻闻若露出一丝苦笑,算是承认了这个原因。
“我来之前下了军令状。”
“什么军令状?”
“两年之内,bridge中国刊的广告额要回到75%。”
“做人不要放大话。”
“不说这个大话,我就拿不到这个工作。”喻闻若的声音低下去,“拿不到这个工作,他们就不让我来中国。”
徐穹看着他,喻闻若避开她的眼神,看着窗外的高楼。徐穹内心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同情,她觉得喻闻若还是个小孩——虽然刚才这人在她面前大放厥词讲什么媒体的独立性的时候她也觉得喻闻若是个小孩,但那只是一种轻蔑的以为。
“谁不让?”徐穹试探着,“你的养父母?”
喻闻若转回脸,直勾勾地看着徐穹。
“i\'m sorry.”他低声地讲,像是恳求她的理解,“i just have to...”
徐穹伸出手,抓住他的,无声地握紧。
“我懂。”
她其实不确定自己懂不懂。
“但是,永远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记者被扣押是很正常的事。”她看定喻闻若的眼睛,警告一般,“你还是bridge的主编。所以,永远,不要。”
迟也的车头险而又险地碰过了终点线,邱君则跟在他后面,两辆车一前一后,误差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辩。他飞快减速,整个人因为惯性而往前弹了一下,又被安全带牢牢地捆在了座位上。
迟也“嘶”了一声,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在高度紧张里僵成了一块铁板,乍然一松,手指都不灵活了。他挣扎着解开安全带,又摘下头盔,刚从车上下来,就感觉到一个人影扑了上来。他还没反应过来,邱君则已经一拳招呼到他脸上。
“我x你妈!”
迟也没防住,整个人被撂倒在地。邱君则随即扑上来,恶狠狠地把他摁在地上,手卡着他的头,凶狠得唾沫横飞:“你敢在弯道卡老子?嗯?你不想活了趁早说,没地儿卖屁股了爷爷给你去icu包个年卡让你住得舒舒服服!草!”
迟也咬着牙,感觉血腥味在唇角弥漫开来,但他没挣扎,受着。
这事儿是他不好。刚才要是一个不小心,他俩现在都得去icu躺着。
邱君则呸了一声,站起来,恨恨地一脚踢在地上,又骂:“喻闻若是你什么人呐?啊?值得你这么为他卖命?老子他妈跟你这么多年交情,你赛道上跟我玩儿这手?你良心让狗啃了!”
迟也翻过来,脸朝着天,胸膛剧烈起伏,由他骂。
“老邱,放人吧。”
“我草……”邱君则扑上来,又想揍他。迟也任他揪着领子,笑了笑,抓住了邱君则的手。“爷爷,说话算话。”
邱君则跟他对视着,拳头举在半空,牙关咬着血气。终究没落下来。
有人冲上来劝架,把邱君则拉了起来。没人去扶迟也。
“把人放了。”邱君则瞪着迟也,突然从牙缝里挤了一句话出来。
来拉他的人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刻。邱君则转过头去,怒骂:“把那记者放了!他妈的听不懂人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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