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曜应了声,出神地看着靶子,唇角下垂,肩膀不由自主地往前倾,眼角眉梢倾斜出几分颓唐,想到自己当初在拍卖会上说的话。
呵。
顾风曜冷笑一声,除了秦西西还有不少人听见,不过是碍于顾氏权势,至今没有流言传出。
秦西西在他身边坐下,又像想起什么往边上挪了挪:“那个,顾哥你——”是不是后悔了?
他的话半截被人打断。
顾风曜拆下护腕,瞥了眼:“别忘了继续帮我联系Blindsight,我会把信发给你,不准看。”
他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体压下一片阴影,秦西西看见他幽深的眼淬着冷意,打了个哆嗦,仰着头,艰难地吞了吞:“顾哥,这事我晓得”
顾风曜点头:“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顾风曜回去时已经是后半夜,携着满身倦意。
房子不大,顾风曜不喜有人侵入自己的领地,只请了和徐妈一样的钟点工打扫,回去时洋房隐没在一片黑暗里。
他打开灯,静得只剩下淡淡的回声。
视线落在玄关处,陡然凝滞。
几只淡白色的百合花高低错落地插-进淡蓝色花瓶里,空气中幽幽淡香浮动,冷硬的装潢点缀着洁白的花朵,多出了一点儿温馨的意味。
顾风曜唇角翘起淡淡的弧度。
徐妈只负责拿钱做饭,一开始就交代过,家里的钟点工没人敢动这些摆设,更别提买花。
指尖拨了拨花朵,柔软的触感染上神经,不是他们,那就只有——顾千欢。
早上五六点,天空露出一线灰白,还未彻底大亮。
顾风曜醒来时有些怔神,看向床头花瓶里的插着的几支花,揉了揉酸胀的眉心,竟然失眠了,不习惯——
他动作一滞,不习惯什么?
舍不得之前的温香软玉?顾风曜轻笑一声,低头看向突然鼓起一大团的内-裤,早上勃-发的野望没了发泄对象,硬邦邦地朝他昂首致敬。
顾风曜冲了个凉水澡,疏解都变得没滋没味。
医院病房。
比他还要早一些,顾千欢已经醒来,他向来睡得很轻,睁开眼便再也睡不着,桌面上手机还在震动。
顾千欢接通电话。
“千欢,你醒了吗?”
低沉的男声有些失真,还是能听得出是谁。
程言。
他的——经纪人。
顾千欢顿了顿,没说话。
晚八点,m国海岸。
程言听见电话被接通,即使没有任何声音,仍旧激动万分,和他身上沉稳的气质不符,男人眼底流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程言身体前倾,单手撑在精雕细琢的白色栏杆上,远处蜿蜒的海岸线边缘,一座白色灯塔高高伫立,四周是星星点点的微光,海浪翻涌,闪闪发光。
他身后是觥筹交错的舞会,远离喧哗的大厅,俊俏的服务生端着红酒走过来:“先生,要来一杯吗?”
程言冷下脸,无声挥手:离开这。
第8章
服务生吓了一跳,不禁后退半步,有着混血轮廓的男人眼神冰冷,能参加这场宴会的人非富即贵,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服务生暗中惋惜,端着红酒飞快离开。
程言收回视线,攥紧手机,脸上冷硬的轮廓线条转瞬柔和,继续说道:“千欢,为什么不说话?”
顾千欢在发呆。
他抿紧嘴唇,明明已经做好选择,要彻底放弃这边的一切,变故总是来得突然又意外。
“你怎么拿到我手机号的?”
听见他失真又可爱的声音,程言轻笑一声:“千欢,我求老师。”
他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提自己发现他消失,只留下一张纸条后的疯狂和崩溃,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或许在某一天,就像z国某句话描述的那样,他们的感情会水到渠成。
后来程言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想当然。
为了得到他的消息,他求老师,不惜跪在陆学平面前,才拿到顾千欢现在的手机号,还有他的z国名字。
顾千欢,他连姓氏都改了。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这样的浪漫无异于一刀捅穿他的心口。
程言忽然觉得喘不过气,目光远眺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他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蠕动嘴唇吐出两个音节:“千欢……”
顾千欢看了看窗外,啾啾的鸟鸣声竟然传到了十九层,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没怪陆叔叔,我就是……”顾千欢垂下眼帘,眼睫抖了抖,声音发闷:“我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当初他求陆叔叔,放弃手上一切,一走了之后,就没想过还有回头的那天,更没想过,程言会打电话。
不论程言怎么掩饰,他听见背后的杂音,眼睛扫了下屏幕,自动兑换成m国时间:“你是不是在参加宴会?”
程言在当他的经纪人之前,便是国际著名的安塔画廊主人,经由他手出售购买的画作数不胜数,经纪人只是他的兴趣爱好,这样的宴会他也见过不少。
顾千欢摸了摸鼻尖:“我就不打扰你了。”
程言苦涩地笑:“这不重要,千欢。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老师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他给你制造了交换生的身份去z国读书,我想——”程言声调一转,后面那个你硬生生改口:“我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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