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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女带着肖澄在湖水里游出去很远,游过了几个连通的小湖,穿过一座座拱桥,来到了最大的那个湖里。
它的动作并未停下,一直穿过整个湖,停到了一座山壁面前。
山?
肖澄在脑海中回忆着之前看过的公园平面图,在人工湖的边缘确实有一座小山丘,上面有些亭台,可以让有人爬山歇息。
长发女终于放开了肖澄,它站在湖底,伸手指着人造山的底部。然后对着肖澄伸出自己指甲剥落,浮肿难看的手,那手悬停在水中,似乎在等待肖澄主动跟它握手。
它看起来还是那么可怕,面目浮肿狰狞,一头并不柔顺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像个索命的厉鬼。
肖澄很清楚这只手拥有足以折断骨骼的力量,脚踝的疼痛感也并未消散,但他还是伸手握住了。
就在双方接触的那一瞬间,长发女的身形就像是融化了一样,在水里散开,逐渐消失不见。
留在肖澄手中的,只有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一只线条勾勒出的猫。
与此同时,一段不属于肖澄的回忆猛然冲入了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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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月色很好的深夜。
老杨偷偷摸摸地翻过工地的围墙,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了绿心公园之内。工地上有很多散落的材料,负责守夜的人似乎是个关系户,到了晚上睡得比猪还死,监管形同虚设,他就经常摸进来,捡点东西补贴一下家用。
咳咳,虽然他家只有他一个人。
“捡”也不光是捡而已,大到钢管、钢筋小到扣件、螺丝,只要能卖点钱的他都不嫌弃。
来到刚刚挖好,据说是准备修个湖的大坑边。老杨熟练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编织袋,开始了自己的零元大采购,今晚的月亮很亮,正好方便了他的动作,金属在他的编织袋里叮叮当当地响,奏响快乐的财富乐章。
忽然,他的动作停下了,虽然老杨年纪不小,但耳朵可灵着呢,敏锐地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
他心道不好,怕不是守夜的人过来了,做贼心虚的他情急之下立即躲到了一旁的土堆后面。
但这次来巡夜的人好像有些奇怪,怎么连个手电也不打啊?
那人的脚步在大坑边停下了。
“沙沙——”
好像是在拖什么东西的声音。
老杨心底起了疑惑,难道来的不是工地上的人,而是自己的同行?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里着急,听这个声音,那人的袋子可比自己的要沉多了,等那人搜刮一通之后,哪里还有他老杨的汤喝啊!
他偷偷摸摸地将脑袋伸出去,悄悄打量着这个想抢自己生意的家伙。
没想到来人并不是那几个跟老杨一个风格的拾荒者,反而穿着衬衫西裤,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虽然现在并不是那么整齐,但也比老杨的鸡窝头好多了。
这种平头正脸的家伙也来工地上偷东西?老杨不解。
正想到这里,那人拖动的黑色袋子就像是不堪重负一般突然裂开了,里面的东西就这样掉了半截在外面。
长长的头发,尖尖的下颌,苍白的脸上双眼和嘴唇都被黑线缝了起来,脖子上有个黑点,好像是颗痣,身上的白衣沾了泥土,显得脏兮兮的。
妈耶,怎么是个人!!
谁家闺女遭了这么大的罪啊!!
老杨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一个不小心出了声把人引来。他的心正因为恐惧而狂跳着,理智告诉他现在就应该悄悄地逃走,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但他挣扎了几秒后还是忍不住继续看下去。
那个男人见尸体掉出来,脸上浮现不耐烦的神色,他一把抓住尸体的头发,粗暴地将露出的半截身体塞进袋子里,然后捏住破损的部分,一路将人拖到了准备修建人工湖的深坑里。
从老杨的角度看不到坑里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又是一阵沙沙地摩擦声。
声音距离老杨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远,老杨耳中全是自己鼓噪的心跳,他小心翼翼地从土堆后探出头,朝着更接近深坑的位置走去。
刚刚走到之前袋子裂开的位置,常年偷金属的敏锐感官让他捕捉到地上有个亮晶晶的东西,老杨低下头一看,发现是个银色的项链,细细的,坠子是个线条勾勒出的猫,看着还怪精致的。
老杨下意识地伸出手,将项链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在往前一点他看到了一条向下的斜坡,大概是为了方便施工临时留的一条土路。老杨没敢下去,感觉要是下去被那人发现了,自己就成锅里的王八了,想跑都跑不掉。
他怂怂地在地上匍匐前进,悄悄蹭到了坑边上,还顺了块不知道哪来的石头当掩体,苟在后面继续看。
那个男人一直将尸体拖到湖中的某个地方,然后开始环视四周,似乎在观察环境,或者说是在确定位置。
老杨悄悄地往后躲了躲生怕被发现。
过了一阵,坑里响起了挖土的声音,老杨估摸着那个男人应该不会注意到自己了,又悄悄将视线投过去。
男人挖出了一个深深的坑,然后在边上将尸体一推,尸体就这样滚了进去,他站在坑边一动不动,因为背对着,老杨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呵呵……”
就在老杨趴得想尿尿的时候,埋尸的男人却突然笑了起来,对着一具尸体。那笑声并不算很大,伴着夜里的凉风,却有种鬼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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