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凉云无话可说,点了点头,说好,我在外面等你。
陈述厌踮起脚揉了揉他脑袋,走进了房间里。
这也是个布置得很好,到处都洋溢着一股治愈人心的味道的房间。
医生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腿上放着一张手写板,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字,旁边是一个白色的圆圈小茶几,她手边是一根笔,茶几上面还摆着两个杯子,一束鲜花,另一侧是另一张单人沙发。
医生招呼他过来坐。陈述厌便回身关上了门,走过去坐下。
“情况我刚刚都从您爱人那儿了解了。”医生将双手合在一起,说,“我无意冒犯,就是确认一下……您现在是完全没有怪他的意思,对吗?”
陈述厌点点头:“我不怪他。”
说完,陈述厌想了半秒,又补了一句:“我当时也没怪他,就是怨他因为这个跟我分手而已。”
医生无奈笑了两声:“没有办法的,他当时……不太好。”
“我知道,所以现在是完全没怪他。”
“我听他说,您对当年那件案子的详细情形是记得不太清楚的,是吗?”
“对。”陈述厌说,“只记得一点片段。”
“好的。这样其实很好,您也不要强迫自己回想。治疗创伤性应激障碍,最主要的手段就是循序渐进,说得简单点就是慢慢来,他需要一点点忘,一点点走出来,您也不必多做什么,陪着他就好。好好生活,他自己会有‘事情已经结束了’的心理暗示,可以慢慢走出来。”
陈述厌点点头。
“他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好一些。他是想走出来的,但是罪恶感让他有些犹豫。这个没关系,您可以慢慢引导,有想走出来的心就很好了,以后会慢慢好的——徐先生还说,他有记忆衰退的表现?”
“……对。”陈述厌说,“我昨天跟他聊天,发现他完全不记得我说的事了。”
医生听得轻皱起眉来,道:“那这五年比我预想的还糟糕啊。”
陈述厌听得心里一咯噔。
他连忙问:“什么意思?”
“我不清楚他有没有跟您详细说过,他一开始来我这里治疗的时候,表现出了很强的自伤自虐倾向。不过还好,在后来的治疗过程里,好说歹说是把这种倾向压下去了,但他的治疗态度不太积极,他不愿意走出来,最后是无可奈何用上的药,好抑制病症会反应到生理上的大部分症状。”
“可是从头到尾,他都在不停回想。”医生道,“他的罪恶感很高,不停地回想就预示着他会不停放大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影响,有可能会盖过一些对他来说想起来时可能会弱化这些罪恶感的回忆。无疑,这些肯定都和你有关,陈先生。”
陈述厌:“……那他,想不起来了吗?”
“不,这毕竟不是失忆。”医生说,“他可以想起来的,只要把这些负面影响弱化,就可以让他慢慢回想起来。”
陈述厌松了口气。
“您可以时常给他讲讲,多聊聊天,看看到底忘了哪一些,再讲给他听。不用着急,慢慢讲,对他治疗有好处。”
医生说:“我现在的建议是少用些药,他会忘掉可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药物影响,现在就先试试看早晚各一粒。”
陈述厌有些担忧:“没问题吗,会不会抑制不住,出现症状?”
“很有可能哦,毕竟一直以来用药的强度都挺大。”
“那他工作……”
医生温和一笑:“这个您放心,我刚刚也和徐先生说过了,我建议他请个长假,先在家治疗一段时间试试,他答应了。”
陈述厌这才放下了心,又忧心忡忡地问:“那他出现症状怎么办?我怎么做合适?”
“没什么办法,只能叫醒他。他的创伤性应激障碍发病时会把人拉回五年前的情境里,您得叫他的名字,把他拉回来,告诉他那些事情都结束了,帮他深呼吸,让他冷静下来,或者抱住他,以防他伤害自己。如果发病很频繁的话,那我们就再酌情加药,不过我个人建议是尽量不要用药。”
陈述厌点点头。
医生又说:“徐先生说,他和您养了一条边牧?”
“对。”陈述厌说,“它最近受伤了,明天可以接回家。”
“这样啊。也没关系,边牧很聪明,狗也有治愈人心的功效,它对治疗病症有帮助。”
“好。”
“大概就这些。”医生道,“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陈述厌沉默了下来。
他垂下眼帘,搓了搓手,轻轻说:“没了。”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陈述厌说,“麻烦您了。”
医生轻轻摇摇头,温和地笑着:“职责所在。”
陈述厌走出来的时候,徐凉云也正在忧愁得来回踱步。
他俩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在外面等人的方式都是同款。
陈述厌一出来,徐凉云就忙迎了过来,问:“怎么样?”
“……没怎么样啊。”陈述厌无奈笑起来,“你怎么跟我一样?”
徐凉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跟他一样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他才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他的反应和陈述厌迎他出来时一模一样,都很紧张。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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