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死时,正逢弱冠之年生辰。
世上再无苏家嫡子,剑尊弟子,苏灼。
苏灼神色恍惚了一下,死前种种从脑海之中闪过,他表情冰冷的看着眼前上一世的剑尊,原本升起的无数情绪,在无情道之下消散得干干净净,最终化作了无悲无喜。
只有一片的平静,如同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丹田内的无情道功法疯狂运转,苏灼合了合眼,眼中只剩下一片的清明。
“……苏灼……”那剑尊喊道。
声音并不好听,过于沙哑了些,甚至让人怀疑他是否是含住嗓子血喊出来的。
苏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战峰峰主却跟见了鬼一样,估计他也没想到这幅模样的云尘,不得不提起大铁锤对准了云尘,“剑尊,我敬是你剑尊,但我也受命于人,你再往前我就不得不出手了!”
剑尊却仿佛没有听到一半,见此,战峰峰主只能一咬牙,扛着大铁锤就朝着云尘砸去。
那大铁锤还没到剑尊身上,立刻就被一道剑气震开,剑尊双目欲裂,第一次如此失态,如同什么绝色恶鬼般,他抽出寒光剑,毫不客气的朝着战峰峰主斩去。
“滚开!”他吼道,剑气而过,寒霜而至,白光一闪,战峰峰主被剑气击中,甩出去数米,咳出一口血不知死活。
苏灼被这剑气波及,后退了数步运起真气才堪堪抵抗住,只是原本他之前突破时丹田就受了伤,如今再受这剑气,怕就得好好休养一二了,不然极容易留下后遗症。
眼见,苏灼想要拿出纳戒之中的寒光剑,却是刚刚抬手就被人握住了手腕,他抬头看去,正是剑尊。
此刻那剑尊目光通红的看着自己,似乎在确认着什么,苏灼的手腕被握得生疼,他下意识的拿起自己的霞光剑横在剑尊脖子上。
“放开我!”苏灼喝道。
上一世师徒之情过于淡薄,到了现在已是散得差不多,他亦再未曾将对方当做自己的师尊。
然而剑尊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他死死的盯着苏灼,满是红丝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失而复得的欣喜。
他拉住苏灼,猛的往自己怀里揽,一只手握住苏灼的手腕,一只手卡住苏灼的腰,让对方完全的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似乎终于满意了般,蹭着苏灼的脸颊,用着极轻极轻的语气,像是呵护,又像是怕自己一用力怀中的人就碎了,他说道。
“别怕,师尊会保护你……再也没人会欺负你……”
“……别怕……没事了……”
苏灼却只觉得恶心,被触碰到的地方让他恨不得立刻拿灵乳洗个三天三夜。
他挣扎着,另一只手接过霞光剑,剑光一闪,霞光剑从剑尊身后刺入他体内,剑尖入了三分,因他是剑尊缘故,天下利剑不敢轻易伤他。
他身形僵硬了一瞬,却也不打落霜光剑,反而是抱得更紧了,还松开了苏灼的手腕,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苏灼的情绪,嘴里只不停的念叨着一句话。
“……别怕,师尊会保护你。”
苏灼见挣扎不开,用力的将霞光剑推入,他用了全身的力气,霞光剑终于又进了两分,大片大片的血落下,将剑尊后背全部染成了血色,一如当年苏灼自裁时的血色。
“放开我!你到底还要羞辱我到几时!”苏灼忍不住破口骂道。
上一世他与这位剑尊的关系,根本算不得什么亲近,几面之缘的师尊也能算是师尊?
少年时的他,带着忐忑以及不安拜入对方门下,他听说过这位剑尊的,心里也有几分向往,虽然他还渴望着父爱,但到了剑峰后他也循规蹈矩,很是尊重剑尊。
但剑尊呢?剑尊丢给他一座残破的宫殿跟一把认主的霞光剑,然后便对他不闻不问,那是苏灼第一次感受到何为真正的冷落。
他以为剑尊是不喜他骄纵精贵,于是遣散了奴仆,他以为剑尊不喜他铺张奢靡,于是生活之物更换为寻常物品,他以为剑尊不喜他性子懒散,于是日日早起练剑事事亲力亲为。
但是剑尊呢?
剑尊眼里可曾有过他的半分影子!
他连如何用剑都是一步一步自己摸索着看书学来的,这样的剑尊,也配称之为他的师尊?
对苏灼来说,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他握住手中的霞光剑,用尽全力刺入,剑身大半穿入剑尊体内,他猛的抬起头,身后的血滴答滴答的往下落,很快都积成一片血坑。
天下剑尊,若非他允许,任何人岂能伤他分毫。
苏灼趁机猛的推开对方,然后拔出霞光剑直指而去,“你的弟子,早就死了!死在了没人知道的断崖之上,死都不曾瞑目,他死了!”
“轰轰轰——”一道天雷响起,红紫色的天空仿佛形成了什么漩涡,山雨欲来风满楼,狂风而起,吹起苏灼的发丝,以及他身后长长的两根发带。
他还未到及冠之年,他死时也还未到。
他看着对方,丹田内的无情功法再次疯狂运转,在冷静跟疯狂之中来回徘徊。
最终无情道更胜一筹,苏灼神色冷漠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向对方。
“你既不在乎他,他死了你装什么深情,既然如此,那你陪他一块去死啊。”
说完,苏灼双手握住剑柄,缓缓抬起,对准了剑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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