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裴沉静静盯了他很久,面上笼罩着的阴森之气一点点消散,最后,变回了往日的面无表情。
他问了个让苏沐辞有点懵逼的问题:“你和章来一起睡过吗?”
苏沐辞已经放弃去纠正小孩对章来的称呼,反正在男人面前,小孩的称呼还是“章叔”二字,也就不管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对方是怎么叫的了。
他下意识摇摇头:“没啊,咋了?”
苏裴沉:“那就别想和他睡了。”
苏沐辞:???我没想啊!
小孩收回视线,从床的这侧绕到另一边,拉开被子跟着躺上床。
“以后只能和我睡。”
苏沐辞愣了两秒,意识过来对方的反应和自己设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猛地坐起身,不敢置信地瞪着床另一边的小孩:“你不赶我?”
苏裴沉侧过身,把后背朝向他:“只要你做的事不触及我的底线,在那之前,这些事情,我能接受。”
简单一句话,里头却藏着各种深意。
也不知道苏沐辞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苏裴沉说完,他认真地思考一番,掀开被子下床,去厨房端了杯温开水回来。
苏沐辞走到苏裴沉面前,蹲下/身子朝人靠近,当着小孩的面,喝了一口杯里的水。
随即将杯子转个方向,将自己碰过的那部分朝向对方,把水杯递到小孩面前,说:“那你把这水喝掉,我就信你说的了。”
苏裴沉具体在哪些方面有洁癖,苏沐辞从没仔细观察过。
但他很清楚一点,这家伙是绝不可能和他同喝一杯奶茶的。
这种在兄弟之间做起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放到他和苏裴沉身上,怎么想怎么怪。
苏裴沉平静地盯着杯中透明的液体,被子里的手却紧攥成了拳,未修的指甲陷进肉里,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意,一直捏着。
半响之后。
小孩的手触碰到杯子,在少年惊讶的眼神中,夺过被子,将里头剩余的水,一饮而尽。
“我没有骗你,苏沐辞,你也别想着骗我。”
苏沐辞这次是真信了。
他不清楚苏裴沉是受了什么刺激,但就从小孩刚才的表现来看——
只要不触及对方底线,自己好像就算是把金大腿抱住了!
少年发誓,他后来真的没再想抱大腿的。
可苏裴沉现在非要把腿伸过来给他,自己除了接受,还能咋滴!
苏沐辞美滋滋地睡了过去。
卫生间里没开灯,一阵响亮的呕吐声在黑暗中响起,那人咳得极为费力,似乎要将胆汁都给吐出来才作罢。
听得人心脏一抽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直到最后,被水流的冲刷声掩盖。
……
苏沐辞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凌晨的时候,他就被冻醒了。
脑袋比刚回来时还要晕,要不是有股不想死的信念撑着,他这会儿估计已经跟个傻子一样,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少年费力地钻到另一边,伸手拽住小孩的衣角,虚弱又难受地想要把人叫醒:“小沉,哥哥要死了。”
几乎是在他出声的第一秒,苏裴沉就醒了。
他的神情从未如此失常,像是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般,眼神慌乱不安,全无往日的镇定:“苏沐辞,你不准死。”
苏沐辞还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此时听到小孩说的话,很是意外。
他没想到,苏裴沉居然会这么在乎他。
刚这么想完,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因而错过了崩溃的小孩后面的一句话——
“就算要死,你这辈子,最后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
诊断结果根本没有两人表现出来得那么夸张。
——少年只是感冒加发烧了。
一回想起昨晚苏裴沉说过的话,苏沐辞就想连夜逃离这个星球。
——这种多年前人人为之疯狂的玛丽苏语句,现在已经不流行了。
好在,小孩并不懂这些,那句回忆起来就能让人脚扣出三室一厅的古早语句,也只有苏沐辞自己知道罢了。
昨晚他把情况说得太夸张,反倒被小孩当了真,对方是真的怕他死,寸步不离地陪他待在房间里。
下午的时候,章来打来电话,男人才跟少年聊了一句,就听出了他声音里头的不对。
忙关心地问他是怎么了。
苏沐辞觉得自己的病并不严重,正想回答,连一个字都没说出口,手机被旁边的小孩先一步夺走。
苏裴沉三两句打发掉对方,有关苏沐辞生病的事,绝口不再提。
面对苏沐辞的疑惑,他简单解释:“你生病的事情,我知道就行了。”
苏沐辞并没打算让男人过来照顾他,见小孩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逗弄了句:“你一个小孩子,能照顾好我吗?我现在可是尊贵的病人,马虎不得的。”
“可以。”
他试探地问:“我想吃什么,叔都能给我买,你能吗?”
“可以。”
“叔他讲话不像你这么冷冰冰的,可温柔了,你这样讲话我听着不舒服,你能像叔那样说话吗?”
小孩刻意放得轻柔的声音听起来很诡异:“可以。”
苏沐辞又随口胡诌了些要求,无一例外,全都被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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