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有些僵硬,不过仍旧可以使用。
每个人几乎下意识举起手,看向自己的手掌。指纹、掌纹。
熟悉的身体特征与外貌。这是他们的身体。熟悉又陌生的,真实的身体。
而不是游戏中那一串程序。
他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心情,一种感激、狂喜、满足的心态。
有人已经大声地哭了起来。还有人不停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好像不认识了一样。
重新回到现实,他们察觉到沉重的重力再一次作用在自己的身上。但是那并不让他们觉得不适,反而让他们觉得舒服。
有人在用力地呼吸着,就好像从未这样呼吸过一样。他们的身体仍旧拥有这样的本能,可是他们在游戏中却没有这样的生理需求
他们感觉自己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次,而不只是单纯从那个游戏中逃了出来。
这个空旷、巨大、天花板有着白色光芒的房间,一时间显得嘈杂而混乱。
人们又悲又喜,或哭或笑,甚至有人的情绪已经开始失控,抱着身边的人就开始大哭。
但那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高兴。
当他们第一次在窄楼中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没有意识到他们会在窄楼中停留那么久。
那么多个夜晚,眼睛一闭一睁,好像什么都过去了。
可实际上什么都过不去,他们困在了那个地方。阴郁、压抑。
而现在,他们再一次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再一次回到了这个真实的世界里。
他们不再成为那个虚幻世界的囚徒了,他们已经回来了回到了这个令他们魂牵梦萦的世界里。
没有人可以在这一刻保持平静。
即便是向来沉稳的牧嘉实,这个时候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听闻徐北尽说「我们成功了」的时候,他的情绪就已经崩盘过一次了。
而现在,他再一次感到一种不可思议、梦想成真的痛快和愉悦。
他们真的真的成功了!他们真的回来了!
牧嘉实怔怔地站在那里,泪水已经涌了出来,但是嘴角却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扭曲和滑稽,但是这个时候,谁也不在意这件事情。
你们?!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那扇白色的、紧闭着的门突然打开了。
外面走进来一个苍老的男人,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庞大房间里正在大哭大笑的人们,一时间目瞪口呆。
然而因为他的到来,从窄楼中逃出来的人类,同样陷入了呆怔之中。
外面真的还有人类存在?!
大批的人类几乎一拥而上,但是很快,他们还是维持了一定的秩序。毕竟,那个苍老的人类似乎被他们吓得不轻。
牧嘉实擦拭了自己的眼泪,主动走过去,与他沟通。幸运的是,他们之间并没有语言的壁垒,似乎时隔这么多年,他们仍旧拥有着同样的文化背景。
然而仅仅只是交谈几句,牧嘉实就意识到,他们所面临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他们仍旧在地球上。
然而,时间已经过去了两百年。
那个苍老的人类忍不住老泪纵横:我们成为了殖民地。在外面,现在总共不过生活着几万人。菲耶卡族要求我们控制人口,一年最多只能出生一百个孩子。
因为他们认为,我们是无用的。只不过菲耶卡族不敢明目张胆地违背《宇宙公约》,所以仍旧让我们在地球上生活着。
年轻的孩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可能听说过末日,可能知道一些过往,但是从来不知道我们的人类文明应该是什么样子。
我们已经被菲耶卡族折断了脊骨,甚至不敢反抗他们的统治。有时候,菲耶卡族如果需要战场上的炮灰的话,也会来我们这里挑选
就在不久前,他们甚至想让一个孩子去战场上不过那个孩子的身体不好,所以最终没能选上。
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都知道,我们只不过是他们的奴隶而已。
我们根本没法反抗。地球上现在不,应该说,曾经,充满了人工智能。
他们会监视我们的一切
老人的声音逐渐颤抖,沾染上恐惧。最后,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不停地发着抖。
巨大的房间里传来窃窃私语,随后是一片沉寂。
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得清老人的话,但是他们相互传递着信息。
他们此刻才意识到,尽管他们已经逃离了窄楼,但其实他们对于外界还什么都不了解。
菲耶卡族?那是什么?
有一些甚至连人类的末日经过都没搞清楚的人,稀里糊涂地就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了窄楼。
更别说那些曾经沉沦于噩梦之中的人,现在正如梦初醒,睁着眼睛茫然地打量着周围。
他们还什么都不明白。
但是,牧嘉实几乎在一瞬间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曾经?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吗?
那些人工智能老人轻轻抽了一口气,突然就就好像程序紊乱了一样,莫名其妙地就倒在了地上,一点声息都没有了好像死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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