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乐远的营帐就与另一位副将的挨在附近,他们回去时那名副将营帐中的灯已经灭了,应是在休息了。
祁子臻便放轻了声音,走进去后等着汤乐远把他的酒拿出来。
为了行军时方便,汤乐远带的酒依旧是用小坛子着的。他拿出来两坛,把其中一坛放在祁子臻面前后说:“我统共就没带多少醉琼酿,看在我们关系好的份上,这次就陪你喝这个吧。”
祁子臻谢过他的好意,毫不客气地拿起面前那坛,又问:“有杯子么?”
对于他的这个问题,汤乐远抱以不屑的态度:“喝酒当然直接用坛子啦,用杯子喝那多没意思。”
“此言差矣。”祁子臻不紧不慢地掀开酒坛子,“正所谓好物需细品,既是好酒那当然还是需要就着杯子慢慢品味,三两口喝完了岂不是更无趣?”
“所以,有杯子么?”
汤乐远总觉得他说的话哪里不对,又不知该如何再反驳,干脆还是起身给祁子臻拿来一个干净瓷白的酒杯。
“谢了。”祁子臻接过酒杯随意地道声谢,往小小的酒杯中倒满醉琼酿。
浓浓的酒香自酒坛与酒杯之间四溢开来,几乎顷刻间便弥漫在整个营帐中。
祁子臻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感觉到舌尖微微有些甜意,顺着舌尖扩散时又泛起些许酸来,稍带着的辛辣感并不会令人感到刺痛,只是更多出几分口感与层次。
与国师塔饮料一般的青梅酒相比,汤家的醉琼酿更有饮酒的香醇感。
他小口地喝完酒杯中的分量,忽然开口问:“乐远,假若这次战役里你可以一战成名,你会做些什么?”
“嗯?”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样的话,汤乐远握着酒坛子歪头想了想,随后笑着回答,“如果真要那一日的话,我当然是要更加刻苦地学习,成为随时都能出兵的合格大将军!至少肯定不要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懂。”
说到这里他又想了想才继续补充:“唔当然,如果能成为像历光皇帝时的那些将军一样,能够威慑邻国的大将军就更好,这样就没有人敢随便欺负我们凌朝了。”
祁子臻听着他的描述,又继续问:“那再假若,你一战成名了,观王就想邀请你加入他的阵营呢?”
“肯定是拒绝啊!”这一次汤乐远回答得非常果断,表情也变得有些愤恨,“观王那一脉的做派我素来就是最看不惯的了,当然不可能加入他们。”
“可是如果不加入的后果,是被他们冤枉至死呢?”祁子臻看着汤乐远,问得平静。
汤乐远似乎觉得这是一个不需要问的问题,理所当然地说:“那又如何?只要我行得正坐得端,我相信也有让冤假错案平反的时候,我就是被他们折磨死我也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
祁子臻的神情还是很平淡,他对上汤乐远眸底坚定的某种光亮,接着问:“可是你不会不甘心么?明明你有那样的天赋与才能,明明你还应该有一个更广阔的未来,说不定能名垂青史。可是却因为这个从此消失,甚至没能留下多少水花。”
也许是感受到他莫名其妙的认真,汤乐远愣了一下,半会后轻笑一声回应:“但我要这些青史留名的名誉来有什么用呢?”
祁子臻微愣,又见汤乐远单手托腮,晃着酒坛子一副很随意的模样。
“我应该没有同你说过吧,我其实并不在意这些身后名。我不求立下什么丰功伟绩,不求什么一战成名封狼居胥的,对于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我只要我仍在世间,仍能尽一份力时,百姓安宁,国还在,家还在,这就足够了。”
祁子臻看着他通透干净的笑容,不自觉又回想起前世那名令人叹息的少年将军。
他也曾是横空出世的英才,也曾是光彩耀眼的娇子,在前世临死时他又会在想些什么?
祁子臻不得而知,但他能猜到至少汤乐远绝不会像之前的自己一般,深陷到绝望之中难以逃脱。
他重新往自己的酒杯中倒满一杯酒,缓和了语气:“那我就不用担心你日后叛变了。”
一根筋的汤乐远:“……所以你方才问我那些是怕我背叛你??你居然不信任我!”
方才还真情实感回答问题的汤乐远感觉受到了伤害,端着酒坛子背过身去,一个人气鼓鼓。
此前确实没有完全信任他的祁子臻有些许心虚,轻咳一声后随便找了个借口:“殿下如今力量薄弱,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反咬一口,我既然决定了要辅助殿下,对于身边人总要多留些心眼。”
汤乐远扭头幽幽地看着他:“真的只是因为殿下么?”
祁子臻真诚地点点头:“你也应当看得出来,在观王的势力之下,殿下实在太过弱小。而且东宫中其实就有许多观王的眼线,我也难保观王会不会对殿下身边的人动些手脚。”
听到他的这番解释,汤乐远勉勉强强算是接受了,毕竟宋尧旭在之前身处的位置,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确实太危险了些。
他吐了口气,重新转回身来突然问:“阿祁是喜欢殿下的吧?情爱之间的那种喜欢。”
祁子臻对上他纯粹疑问的目光,点头应下:“嗯,如果没有殿下,其实也不会有如今的我。”
凌朝自前几代皇帝时期起就有男风逐渐盛行,到了弘初帝这会儿更是已经成为了很常见的事情。达官贵人之间或许不多见,但也并不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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