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听你爷爷胡说,咱老鲍家是旗人不假,哪是什么正白旗瓜尔佳氏?说出来丢人,说好听点是包衣,说难听点是人家的家奴!哪怕做了大官儿,骑着高头大马在街上走,见了本旗的都统佐领还要滚下来磕头行礼!还是世袭的!一家子奴才秧子!……再说,再说咱家祖上,也没出过什么高官儿……可是我鲍文有个好儿子!好儿子!” 听得鲍博又好笑又辛酸。
本来在洗碗的叶梦琪站在厨房门口叉腰骂道:“喝了几口酒就在那胡咧咧了!户口本不上明明白白写着汉族!”
半躺在沙发上的鲍文假装没听见老婆
的呵斥,傻笑道:“笨鸟怎么办?一、笨鸟先飞;二、笨鸟不飞,下个蛋,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咱是笨鸟,可咱不能把蛋的前途都耽误了啊,别人都飞远了,追不上了怎么办?嗯?可惜老头子没见着这一天......”鲍博的爷爷,在他上学之前就因为肺气肿病故了,没能看到孙子争气的时候。鲍文说着,手还笨拙地刮刮儿子的脸。
鲍博拉着他的手晃来晃去:“您笨,我的聪明哪儿来的呢?”
鲍文被来自儿子的恭维逗得心花怒放:“好!好!不愧是……”
“切!又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叶梦琪又钻出了厨房:“不会是像我吗?就凭你那熊样儿!”
鲍文这次是真没听见老婆的话,他头一歪睡过去了,鲍博将父亲扶上了床,给他脱了鞋,盖上被子,就进厨房帮母亲干活儿了。
叶梦琪红了眼圈,只说:“唉,不用,不用,虽然嫁了你爹那个不成器的,有你,我这辈子都认了。”
她身上穿着一件黑棉袄,款式仿名牌,仿得十分拙劣,面料也非常低廉,也就比地摊货好上一点点。
为了鲍博学习花样滑冰,当年的公主已经成了一个灰头土脸的老妈子。但是叶梦琪并不后悔。鲍文虽然挣不来大钱,但老实本分,勤勤恳恳,好的留给老婆孩子,剩下的才是自己的。而且为了鲍博这个儿子,吃再多的苦,都是甜的。
鲍博从衣兜里掏出一大叠人民币,这是四大洲亚军的奖金,当然上交了部分,剩下都是自己的,练花样滑冰这么久,终于可以往家里拿钱而不是从家里往外掏钱了。但是叶梦琪不要,鲍文也不会要。
“你收着罢,咱家的东西,将来不都是你的吗?外面比赛的时候,不要老是想着省,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鲍博睡在家里的床上,看着为迎接自己回来而特别新买的电脑,拉的网线……其实他在家根本住不了几天。
是否这就是上天的补偿?
☆、个性
鲍博回家过年的时候,留在北京的其余两位“刀客”的日子却并不那么好过。
大年初二,回到北京训练中心的黄子希易明晶遇到了孙廷光,互道了新年好这些之后,表兄弟俩自然要问问孙骏遥的病情如何。
孙廷光满面愁容,除了父亲的病情没有什么起色之外,当然就是围绕国家队总教练一职的明争暗斗。
他不得不承认,尹真,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父亲不过离开了几个月,他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展出了势力:祁培玉、彭春梅、余汉桥、黄慧珠……国家队教练组,甚至各个俱乐部的教练被他拉过去了一多半儿!问起来,那些人的借口也理直气壮:司机能给我们更多资源!
本赛季大奖赛,男单六个人,女单四个人、双人四对、冰舞三对都送出去了,如果明年可以送更多出去,这样祁培玉带的林航、孟飞带的李峻林就有机会了,而且还允许国家队和地方队的优秀小选手自费参加没有双人的另外三站JGP以及B级赛,国家队帮忙出证明,办签证!
像陈洁歆绝对举双手欢迎,她本赛季SB进不了前24,就指望着参加B级赛刷国际比赛积分呢,反正家里有钱!
这种举手之劳、花不了多少预算就是麻烦的举措,孙家父子以前一没这个能力,二没这个心思——有这个能力也喜欢把资源捏在自己手里,不像尹真,你好我好大家好,反正他并没有嫡系子弟兵,无所谓偏心谁,选手们只要攒足劲努力表现就好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一碗水端平,标准是一样的,大家也就心平气和了。因此当鲍博去世锦赛的决定下来之后,国家队内除了孙廷光竟然没有反对声!
这还罢了,当管理中心领导为下人总教练人选私下找人谈话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教练都一致认可了尹真!
孙廷光上台,必定还是延续孙骏遥在位时候的格局,孙家子弟兵吃肉,大家只能在后面捡一点汤喝。换尹真上来,虽然他野心颇大,不知道他会怎么个折腾法,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起码会让大家都有一点肉吃。
在圈子里这么多年,孙家在上层是有自己眼线的,眼下得到了对自己极为不利的消息,孙廷光怎能不急!
“最近训练怎么样啊?”孙廷光顺口问。
“尹教练对我们很严,大家都挨批了。”易明晶显然有点沮丧,“连包子的滑行都被他批得一无是处......”
就不要说我们了,相对来说,尹真对他们俩倒是好得多,让表兄弟俩觉得非常不安,生怕是尹真对他们放低了要求,他们的教练孙骏遥就是这样,对于自己
不喜欢的选手,连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其实是他们多虑了,这半年来,尹真对国家队主要选手的优缺点早已了然于心,只是黄子希易明晶与鲍博不一样,毛病不是短时间改得掉的,鲍博又要参加世锦赛,他现在不可能抽出整块的时间来辅导他们,只能先让这表兄弟稳住现有水平,等赛季结束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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