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儿心里忽然有些想笑。
她很想说,少年丞相真是不容易当的。可若是这么说了,好像自己真是对他有什么一般。
林斐一开始就把她带进了一个悖论,想让她跟他争执信不信他的问题。她只要质疑,只要争执,就陷进自己也钟情于他的怪圈了。
而事情的本质是,管他真假,干她何事?
这个萝卜方才的话,还有方方才的话,她半个字儿也没放在心上。
因为不信,所以没放在心上;因为没放在心上,所以不信。
唐果儿一点儿也不纠结。一翻身,压住了自己半个胳膊,又开始睡。
这下林斐要举起自己的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斐觉得好笑,另一只手去摸她的头发,就听一阵呼噜声传来。他的手生生停在了半空。
这么快就睡着了?还打呼?
林斐哭笑不得。待过了几分钟后,呼噜声越来越轻,直至没有了。
林斐一怔,差点笑出声来。
打呼还带学的?
被林斐这么一闹腾,唐果儿第二日就起得晚了。
“弄月!摇光!”
唐果儿喊道。她都习惯让人伺候了。
弄月和摇光就在门外守着呢,听到呼唤立马进来了。一人端盆,一人执帕,两人都面带喜色,“姨娘,要沐浴吗?”
沐浴?从前她倒是有早起沐浴的习惯,然后一天都倍儿有精神。可这个时空,不都是晚上睡前沐浴?
不过,天气热,洗个澡也不错,“嗯,好。”
淋浴就更好了。快。
嗯,赶明儿弄个淋浴。老让人一桶一桶地提,多不好意思。
唐果儿正走神呢,没注意到弄月、摇光对视了一眼,笑容满面:“姨娘,昨夜里怎么没要水?就这么睡多难受?”
唐果儿一怔。昨天睡前是没洗澡,一时兴奋,练功练得太久了。就没好意思让丫鬟们烧水抬水的,自己用凉水随便冲了一下。
唐果儿:“太晚了,不好劳烦你们。”
弄月、摇光齐声道:“再晚也高兴啊。”
唐果儿有些奇怪地看了二人一眼。
弄月:“姨娘,以后再有这种事,您一定要随时叫奴婢,不要怕劳烦奴婢。奴婢就是相爷派来伺候姨娘的啊!”
唐果儿没打算给人上政治课。人家做奴婢做得开开心心的,好像比那个正室夫人姚诗华还要开心些。自己何苦说些大道理却又屁用没有的话。
何况,那些大道理,好像她自己都不信。
丫鬟们是劳动人民,劳动人民最开心。只要不受欺压。
唐果儿于是爽快地随口答应了一声,“好。”
荷香阁。
不能摔瓶砸碟子,何佩吟手里的帕子都要绞碎了,“早知道她是个小贱蹄子!”
翠芝小心翼翼地道:“……姨娘,听说相爷原本是要去盈梅阁的,沐青的包裹都送到了。不知怎么陆姨娘惹了相爷,相爷就去了摘星楼。”
何佩吟:“还有这回事?”
翠芝:“可不是吗?盈梅阁都传开了。陆姨娘从昨夜一直哭到今晨。”
何佩吟:“陆姨娘是怎么惹了相爷的?”
翠芝:“……奴婢尚不知。”
何佩吟:“还不去打听清楚!”
观萝阁。
桂香一边给乔粉萝梳头,一边唠叨,“……陆姨娘这次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明知相爷不喜夫人的作风,她还跟着有样学样。这不是自找的吗?”
“大少爷被夫人养得……唉,现在都没好利索。”
“小小年纪,也学会了自己娇惯自己;有点儿风吹草动就嚷嚷着自己病了,不去太学,也不去相爷请的师傅那里。就赖在屋子里,让丫鬟奶娘围着转。”
好好的一个少爷,长得也好,就这么生生给养废了。
这话桂香在嘴边,没敢说出来。
“陆姨娘还不知死活地跟着夫人走了一条路,相爷能不生气?”
乔粉萝拿过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妆容,“把那粉盒拿过来……你这话在我耳边说说就罢了,可别不知好歹地在别人面前说出来。到时我可保不了你。”
桂香笑道:“知道的,姨娘。这不也就跟姨娘唠唠嘛。”
盈梅阁。
盈梅阁今日的早晨,是最凄惨暗淡的。盈梅阁史上绝无仅有。
“姨娘别哭了,都哭了一夜了,别把身子哭坏了。”
琴音劝了一个晚上了,劝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姨娘还有力气哭。
陆莹莹哭着道:“哭坏了也没人在乎……”
知棋:“那姨娘更应该在乎自己了。姨娘还有二少爷要顾呢。”
陆莹莹哭道:“我顾他做什么?昨夜里就是因为他一个小孩子,就让相爷厌弃了我……呜呜呜……”
琴音:“姨娘快别说这样的话,相爷听了更不喜了。”
“二少爷是相爷看重的,姨娘既然在乎相爷,就应该在乎相爷在乎的人和东西啊。这样相爷才会喜欢姨娘。”
陆莹莹:“相爷不会喜欢我了,他昨夜里亲口说我变了,变得不如以前好了。”
知棋:“那就说明相爷喜欢以前的姨娘啊,以前的姨娘也是姨娘您自己啊。”
“您能变回来,就能变回去。姨娘变成相爷喜欢的样子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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