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掌教青松真人已经定下要在一月之后将掌教之位传给司擎,届时大半个修真界都会前来观礼。
司擎的话,太衍宗弟子还是都信服的。
他如今已是化神修为,百年以内有望合道,有他护法,定然无虞。
众人散去,唯有司擎留在原地,夜风吹鼓他的袍袖,衣袂猎猎作响。
乘云,倘若你能看到这一幕,心中,想必会很是高兴的吧。
即便生在泥沼之中,也可以心向光明。血脉,也从来不是原罪。
他当日的决定,没有错。
晨曦和煦,拨开天边夜色,断崖上弥漫着云雾,一时恍如仙境。
谢微之衣袖上沾染了一点晨露,她微微抬头,晨光落在她面上,嘴角含着浅淡笑意,这一刻,谢微之仿佛就是光明本身。
站起身,谢微之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慵懒神情,她伸了个懒腰,一个响指,指尖燃起一缕赤红火焰。
满意地点点头,谢微之收回手,向谢明明的住处走去。
房门吱呀一响,正在房中和谢明明相对而坐的云鸾一惊,立时站起身来。
谢微之交代她要看好谢明明和谢无,她便留在这房中,死死盯住谢明明,不叫他做任何事。
“师姐!”云鸾看着谢微之进门,惊喜道。
她的目光在谢微之身上打量一二,双眼睁大:“师姐,你化神了?!”
不过一个晚上,师姐就化神了?!
因着才突破化神,谢微之的气息还未曾完全收敛,才叫云鸾一眼就看出境界。
谢微之点点头,没有多说,径自走到谢无床边,指尖在虚空一点,一缕赤红火焰凭空出现。
谢明明喃喃道:“这是…业火…”
他被黑色侵染的半张脸因为惊讶,变得越发可怖扭曲。
“什么是业火?”云鸾拉着他的袖子,小声问道。
“业火,是虚空才有的灵物。”谢明明轻声道,“传说,业火能够燃尽一切,无论人鬼,在业火之中,都会化为虚无。”
“燃尽一切?”云鸾看向躺在床榻上的谢无,“那是不是,也能燃尽因果之力?!”
话音落下,谢微之一道灵力逼出谢无体内因果之力,黑色雾气在接触到业火的一刻,如冰雪消融。
云鸾看见这一幕,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业火就能救师尊,谢明明,你还说什么没办法,吓死我了。”
她一时连师兄也不愿叫了。
“你知道什么…”谢明明盯着谢微之,嘶哑着声音道。“业火只在虚空之中,而虚空,是连合道修士也不敢踏足的禁忌之处。”
“所有敢踏足虚空的修士,都死在了那里!”
云鸾神情怔忪:“那师姐…”
是怎么从虚空中取来业火的?
“没那么凶险。”谢微之漫不经心地笑着,“我好歹有阿修罗族血脉,化神之后,要从虚空窃来一缕业火,也不算难。”
修真界唯一能前往虚空窃来业火的,便是阿修罗一族,但在几千年前最后一个阿修罗族人身死之后,天下就再没有出现过业火的踪迹。
对于现在的谢微之来说,这的确不算什么难事。
云鸾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虽然有些不敬,但在云鸾心中,谢微之的分量还是重过谢无的。
业火将最后一点因果之力燃尽,谢无的脸色虽还是苍白,身上生机却已开始恢复。谢微之转身,用同样的手法逼出了谢明明体内因果之力。
面上黑色褪去,露出谢明明那张清秀又有些木讷的脸。
谢微之收回手,业火熄灭,一滴汗珠从发间落下。
“你们俩师徒,修养个两月,应该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谢微之将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背在身后,“下回,别再这么作死了。”
床榻上的谢无缓缓坐起身:“你身上阿修罗族血脉,是如何觉醒。”
以她血脉之稀薄,应当全然没有觉醒的可能。否则,也不会在施展业火红莲之后,受反噬金丹破碎。
“这便不用师尊操心了。”谢微之的侧脸有些冷硬,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带着一股冷意。
房中的气氛一时冷了下来,便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应声响起少女清脆的嗓音:“师姐,今早来了峰上来了好多其他几脉的弟子,都说要拜访大师姐呢!”
拜访她?谢微之挑了挑眉。
*
十日后,谢微之躲在演武场一棵高树上,手中握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酒瓶,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
这几日以来,当年在浮月城受过谢微之恩惠的各脉弟子,除了意外身陨,尽数回了太衍宗上门拜访。
谢微之刚开始还能耐着性子与他们寒暄一番,多过几日,便觉得无趣得紧。干脆将所有来访之事都推给云鸾和谢明明,自己躲了出去。
原本谢微之对修为境界已无执念,可如今为了解决谢无和谢明明身上的因果之力,强行突破化神,才察觉,她的记忆,恐怕出了一点问题。
她进入虚空之后的记忆,在回到修真界后,大约是因天道规则限制,被模糊了许多。
谢微之只记得,她在虚空业火之中煎熬两百年,骨肉尽化,只留一点神光,最后浴火重生,撕破虚空回到修真界。
她只记得这些,旁的,就再也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