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一族之所以为天道忌惮,便是这与生俱来的可怖力量,即便谢微之血脉不纯,金丹之时也能有叫合道变色的力量。
左手画下法阵,谢微之抬眸看向离渊:“我说过,这世上,我想走,没人留得住。”
她抱着晏平生,跳入法阵之中:“相里镜,今日之事,我暂且记下,来日,自当亲自向你讨回!”
离渊运转灵气,强行化解了业火红莲,但还是晚了,法阵灵光闪动,谢微之和晏平生已经消失在法阵之中。
“微之——”离渊向前伸出手,抓住的,终究不过是一片虚无。
两百多年前,他没能留下她。
两百多年后,他以为自己已经有能力将她留下,却还是没能做到。
微之...
不等离渊下一步动作,天边一道剑光疾射而来,伴随着一道厉喝:“离渊,你敢伤吾儿,我必杀得你北境三十六域血流成河!”
话音落下,晏鸣修落在离渊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方才收到晏平生传讯,晏鸣修立刻便御剑向北境而来,眼见儿子的气息越来越近,晏鸣修却忽地感到神魂震荡,这意味着,晏平生便是侥幸留了一条性命在,也定是重伤。
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信那狗崽子说什么自己行事有分寸,任他将诸多法器都留在家中。
琅琊晏氏豪富,晏平生幼时用作玩物的都是能挡化神全力一击的灵器,若是他今日能带上两件在身边,他和谢微之也不会那样狼狈了。
“晏七?”离渊冷眼扫过晏鸣修,“琅琊晏氏来我北境,意欲何为?”
“老子是来找儿子的!”晏鸣修握着剑,径直指向离渊,“你把老子儿子弄到哪儿去了!”
儿子...
离渊倏而一笑:“原来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便是你的儿子。”
晏鸣修面无表情,眼神难得显出几分肃杀之色:“魔尊离渊,我儿在何处?!”
晏平生最后的气息,就断绝在这里,晏鸣修再也感知不到他的气息。
“我不知道。”离渊唇边勾起一抹笑,温雅的相貌带上几分邪肆,“不过现在,他应当离死不远了。”
“小小金丹,也敢在本尊面前大放厥词,原来是晏氏子。”
话到最后,带上几许轻蔑。
晏鸣修眼神一凝,指尖抹过剑刃,不必多言,直直向离渊劈去。
离渊自然不会畏惧,拂袖迎上。
两个合道修士一场大战的同时,万里之外,海域上空显出法阵灵光,两道人影抱在一处,重重从高空坠下。
深夜,海滩边,纤瘦的身影从海水中狼狈爬出,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侧,右手腕上伤疤狰狞,才结了痂。
她的指尖被海水泡得没有一丝血色,鲜血浸染,水红色的衣裙深一块儿浅一块儿。
谢微之用左手拽着毫无知觉的晏平生,一点点将他拖出海水,身上经脉枯竭,隐隐作痛,这是瞬间画下法阵透支体内灵力导致。
躺在泥沙上,谢微之急促地喘着气:“晏平生...”
她侧头看向紧闭双目的晏平生,咬着牙撑起身,摸上他的心口,晏平生全身上下,只那里还有一点温热。
谢微之如今灵力全失,恐怕要月余才能恢复,而不能动用灵力,自然也就打不开储物袋。
抬起右手,腕上那道伤口甚是狰狞,还未愈合,谢微之狠狠咬在伤口上,那处再次渗出血来,鲜血叫她唇上多了些血色,谢微之将滴血的手腕伸到晏平生嘴边。
血液一滴滴落入晏平生口中,谢微之看着漆黑的夜色,只觉头晕目眩,她喃喃道:“晏平生,你别死啊...”
眼皮越来越重,谢微之慢慢合上了眼。
次日,日光洒落在人身上,海潮声声,躺在海滩上的晏平生手指动了动,终于睁开了眼:“微之...”
是天黑了么?晏平生皱着眉坐起身,咳嗽两声,很不习惯。
修士即便是在夜间,也能视物,不会什么都看不清。
晏平生体内经脉枯竭,此处又是灵力稀薄,一时倒真成了毫无灵力的凡人。
“微之...”晏平生摸索着周围,再次唤了一句。
“我在...”谢微之虚弱地答应一声,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
晏平生循着声音握住她的手:“你没事吧?”
“死不了。”谢微之言简意赅,她实在没有力气多说什么了。“不过暂时,没法动用灵力。”
晏平生也是同样,他拖着沉重的身体站起:“微之,天色这样暗,你可能辨别方向,我们先寻一处遮风避雨的地方才好。”
谢微之怔怔看向他的眼睛:“现在...是白日。”
晏平生神情也出现一瞬怔忪。
“晏平生,你是不是,看不见了?!”谢微之心下焦灼,但浑身动弹不得,只是指尖颤了颤。
晏平生面上勾起一抹无所谓的笑:“无妨,等修为恢复,应该就能看见了。”
“这是哪里?”晏平生转开话题,“魔尊呢?”
“我也不知道,那等情形下,我也只能画得出随机传送的法阵。”谢微之仰头,和煦的日光给冰冷的身体带来一丝暖意。
晏平生低声道:“竟然是逃掉了么...”
不必问,他也知道,谢微之应该为此付出了不小代价。
老爹果然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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