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微之抬了抬脚,并没能甩掉这个大型腿部挂件:“不是你自己说早已学习合适的身法么?”
骆飞白抬起头,脸上一片纯良无辜:“什么,晚辈说过么?”
谢微之被他逗笑了,示意他起身:“你只抱着我的腿,可学不了身法。”
骆飞白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她这是答应了,立时站起身,拍了拍外袍下摆沾的灰土,笑出一口大白牙:“多谢前辈!”
脸皮是什么?能吃么?
谢微之蹲下身勾了勾手,宋翊和骆飞白便也矮下身凑在她旁边。她拿着青竹就地画出一副经脉图:“你们俩,先把这浮游步的运功轨迹记住了。”
浮游步?骆飞白摸了摸下巴,他好像没听说过这门功法,不过就方才看来,这身法品级一定在玄阶之上,学会了指定是不亏的。
*
青崖域,上阳书院。
万顷碧波之中,男子一身玄衣,墨发高束,立于一片翠色荷叶之上,缓缓渡水而去。
他鼻梁高挺,眉飞入鬓,生得一副让人过目不忘的好相貌,便是面上不带什么笑意,也未曾叫人觉得难以亲近。
他的左手负在身后,衣带随风而动,身形仿佛要融入这山水之中,风雅无双。
这便是上阳书院的大师兄,文圣的亲传弟子,也是修真界百年来最年轻的符道大师——子书重明。
踏上孤悬于水波中的岛屿,子书重明缓步向内走去,岛上诸多禁制也没能让他的脚步乱上分毫。
湖边高台之上,白发苍苍的老人手中拿着钓竿,双眼似闭似睁,仿佛下一刻便要睡过去。
他看起来很普通,普通得和凡世任何一个老渔翁都没有区别。
但他终究不是一个普通的渔翁,他是上阳书院桃李满天下的山长,是修真界中,人人都要尊称一声文圣的可怕存在。
“师尊。”子书重明俯身行礼,口中唤道。
文圣好像此时才察觉他的到来,他睁开眼,笑得像个寻常的慈和的老人一般:“重明,你来了,来坐。”
子书重明依言坐在他身边,打眼瞧见了一旁空空如也的鱼篓:“看来师尊今日,又是一无所获了。”
文圣叹了口气:“如今这水中的鱼儿也学精了,再不肯上老头子的钩。”
子书重明摇头失笑,转而问道:“师尊传讯让弟子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文圣自衣袖中掏出什么递与他:“你且看看。”
子书重明接了过来,凝神一看,却不过是一张一阶的聚灵符罢了。
区区一阶的符篆,似乎不该出现在文圣身上,毕竟他以书画入道,是修真界首屈一指的符道大师,便是随手涂鸦也不会画出不过一阶的符篆。
子书重明握着这张符篆,探出神识感知其中灵力,这十成符,并非出自自己师尊之手。
“绘出这符的人,似乎修为不高。”子书重明看向文圣,若有所思,“若有人能于炼气之时便绘出这样的符篆,于符道上的天赋可称绝佳。”
文圣笑着点头:“不错,前日常宇传信,言道在凌霄剑宗遇见一方引气入体的女娃,亲眼见她于盏茶之间绘出这聚灵符。”
“原来师尊是想再收一位弟子。”子书重明立刻便明白了今日文圣唤自己来的缘由。
“不过引气入体便能画出这样完美的符篆,叫老头子想起了当年的你,倘若她愿意拜在老头子门下,你多一位师妹作伴,也是美事。”文圣感慨道。
子书重明在未修符道之前,是个剑修,可惜他于剑道上实在没有天赋,学了十多年也未能成功筑基。
后来他改修符道,从此修为一日千里,还得以拜入文圣门下,如今已是元婴巅峰,半只脚踏入化神境界。
提及旧事,子书重明面上笑意淡了些许,心中一阵钝痛,他垂首,目光一瞬间失去焦点。
他已经修为大成,可那个人...却永远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这世上,又有几人会不愿做师尊弟子。”子书重明再抬头,神色已然恢复如常。“恰好凌霄剑宗琼华峰首座明霜寒化神,按礼数,书院需派遣学子前去道贺。到时同剑宗说明一二,若那弟子愿意,带回书院便是。”
“甚好。”文圣笑呵呵道,他收了钓竿,提起空荡荡的鱼篓,“既然来了,便同我手谈一局,叫我看看你这些日子可有长进。”
直到日暮时分,子书重明才离开孤岛。
上阳书院最北,眠山居外,枫叶不合时节地染上霜红,连绵一片,枫红似火。
树下石凳上,坐着一位身着鹅黄衣裙的美人,她柳眉微蹙,唇不点而朱,肌肤雪白,眼波流转之间仿佛有水光荡漾,楚楚可怜,叫人一见便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惜。
“重明。”见了子书重明,美人当即起身,露出一个微笑,刹那间仿佛有百花盛放,美不胜收。
相比之下,子书重明的态度就显得太过冷淡:“你来此,有何求。”
桃夭乃是妖族,原身为一株桃树,上阳书院有教无类,无论人妖皆可入门下修行。桃夭如今便和族人一起托庇于上阳书院之中。
“我只是来看看你…”桃夭有些委屈。
“既然看过了,便走吧。”子书重明丝毫不为所动。
“不…”桃夭捧起盛了糕点的白玉盘,“我今日做了些桃花糕,送来与你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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