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麦:“这算什么大事,设备的事才是要紧事。”
挂了电话时,恰好苏彦均从书房经过,她听了一耳朵,便随口问:“刚才沈烈说他要去瑞士?”
冬麦:“是,说是去一趟瑞士看看人家的纺织设备,说瑞士的纺织设备不比意大利的差,而且价格还可以压低一些,人家的负责人是一个中国人,还来过我们陵城,算是半个老乡,我琢磨着,兴许能谈成呢,到底都是中国人,谈起来比较容易。”
苏彦均听着,轻笑了下:“那是不错。”
冬麦便觉得,妈妈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间好像有些异样,待要想问,不过苏彦均已经岔开话题了,她事情太忙,后来也就没注意。
而这个时候,却传来了消息,说是林荣棠这次不但要收购原绒,而且要在陵城开设一家深加工公司,作为史密斯太太服装公司在中国的加工厂,还要投资一大笔钱,希望在陵城找一家羊绒深加工工厂来合作。
对于陵城政府来说,正是改革开放的关键时候,能招商引资,得到这么一大笔钱投资建厂,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一时之间对林荣棠更是追捧有加,甚至专门为他制定了优惠政策,为他这位“外商”特批了一块地,进行投资办厂。
很巧,那工厂,就在冬麦家工厂不远,隔着两条马路,走路十几分钟就是了。
因为最近沈烈不在,冬麦作为集团副总,一些重要的会议都要过来参加,有一次她开会,甚至看到林荣棠陪着史密斯太太走在工厂旁的林荫道上。
天凉了,史密斯太太穿着色彩艳丽的秋装连衣裙,脖子里戴着国际大牌围巾,耳朵上明晃晃的绿宝石项链点缀在脖子上无法掩饰的纹路处。
林荣棠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甚至用胳膊搂着她的腰,而史密斯太太则笑得一脸甜蜜。
附近有好几家工厂,工厂的女工在不值班的时候会出来散步溜达购物,于是不少人就看到了这一幕,很多人都用惊讶的目光看过去。
虽说现在改革开放,社会整体风气比以前开放了不知道多少,大家应该见怪不怪了,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八十岁老太太如此亲密,实在是让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不过林荣棠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穿着高级订制的西装,脖子上是国际顶级大牌的围巾,手上的钻戒足以闪瞎所有人的眼。
他的眉眼和指甲都是精心修理过的,连手指头都特意保养过的样子,他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优雅清冷,养尊处优,他俯视着周围所有的人,像一个真正的英国贵族一样看着周围的一切。
恰遇的时候,冬麦和史密斯太太打了招呼,史密斯太太从容地笑着和冬麦说话,甚至还邀请冬麦过去她家中做客。
“Tang喜欢陵城,他喜欢的,我也喜欢,我想我们会住在这里一段时间,欢迎你们来我家中做客,Tang手艺很好,他会做中国菜,中国鱼汤面,你听说过吗,他做得很好吃,到时候欢迎你们来吃。”
听到这句话,冬麦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林荣棠。
但是林荣棠依然是笑着,仿佛不认识冬麦一样笑着,礼貌而矜贵地道:“欢迎去我家做客。”
冬麦轻笑一声:“有机会一定去。”
她没想到有一天林荣棠竟然会做鱼汤面,更没想到他会用鱼汤面去伺候一个八十岁老太太。
她想,自己永远也不会去喝林荣棠做的鱼汤面。
不过很显然,她不去吃,却有人会去吃。
彭天铭出差回来,过来她家中吃饭,顺便说起来陆靖安公司的情况。
“之前我们和孟雷东一起谈过,大家都试着进军纺织业,孟雷东已经在和纺织设备厂房商谈采购设备的事了,现在陆靖安接管了雷东集团,他直接给人家毁约了,他打算进口一批意大利先进纺织设备,要做一体化无人纺织生产。”
冬麦一听,蹙眉:“他是做什么梦呢,就咱们中国这个条件,现在上无人纺织生产设备根本犯不着。”
依冬麦的意思,中国目前的优势就是劳动密集型,劳动力便宜,学着国外上什么一体化无人纺织全自动化生产,那就是舍弃自己的优势去和人家竞争,争得过人家吗?
彭天铭冷笑:“你知道他现在和谁走得近吗?”
冬麦突然意识到了:总不能是林荣棠?”
彭天铭笑了:“就是他了。据说林荣棠要和陆靖安合作,帮陆靖安牵线引路,引进意大利先进设备,到时候大家开办一家联合公司,一起挣钱,林荣棠这不是有海外背景吗,他们的公司就是中外联合公司了,沾了洋味儿,就不一样了,可以拿到不少政策优惠。”
冬麦垂眸,想了一番,道:“陆靖安怕是在做梦,这一次林荣棠回来,除了耀武扬威,只怕是有心想把当年的一些事找补回来,他最恨谁?恨我和沈烈,恨孙红霞和刘铁柱,恨松山村的村民?除了这些,他最恨的,可能还是孟雷东。”
林荣棠恨孟雷东的话,他又怎么会允许孟家的产业存在,他既然大费周章地出手了,那就是要摧毁孟雷东十几年来创下的基业。
就连陆靖安这个吃下孟雷东基业的人,也不会放过。
更何况,当年林荣棠在孟雷东面前卑躬屈膝的时候,陆靖安冷眼旁观,他未必就会放过陆靖安。
所以和林荣棠的合作,就是一个坑,而且是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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