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道:“那倒是不至于,现在虽然梳绒行情也不好,但梳绒机的市场在那里,价格也在那里,我们也不用谈别的,就当初的原价吧,我再收回来。”
老胡痛快地道:“行。”
其实即使是原价,沈烈也觉得不错。
当初四千块钱一台机器卖给社办工厂,他挣了两万块,挣到了做羊绒生意的本钱,让他不至于被信用社贷款压着,而一年多过去了,今天的市场和当时已经完全不同了,梳绒行业就算再不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梳绒机如果要卖,应该不止四千块一台了。
说定了这个后,沈烈和老胡谈起来挂靠的事,其实现在大家都是这么挂靠,私营工厂或者企业挂靠在人家集体所有的单位下面,戴一个红帽子,这样避免麻烦。
挂靠的话,分多种情况,一般可能会给一些钱,沈烈和老胡商量着,以后每年给一千挂靠费。
老胡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就算了,毕竟我们是老熟人了,你也帮了我们不少,如果不是你,我们工厂早已经倒了。”
沈烈:“我也是想着能长久,毕竟我是挂靠在社办工厂。如果是老胡你这里,我就不客气了,但既然是挂靠在工厂下面,那咱总是要有个章程。”
老胡想想也是,当下也就同意了,一年一千,对沈烈不算什么,但是对社办工厂来说,也够养活两个工人了,很有用的一笔钱。
既然说定了,老胡便找了公社里相关的人,也包括王书记那里,大家自然都没意见,这两年形势发生了一些变化,大家都是这么干的,早就见怪不怪了,当下花了两三天时间办公社里的手续流程,走完了后,带着沈烈去工商部门,帮着沈烈注册了一个公司,公司名字沈烈倒是早就想好了,就叫三合羊绒公司,三合羊绒公司直接挂靠在油坊公社,登记为集体所有制的企业,并登记沈烈为资金筹集人,其实这个所谓的资金筹集人就是股东的意思。
这种登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后面也不会有什么争执,这么一登记,个人的企业也就变成了集体所有制的,以后做什么都可以方便了。
比如现在,沈烈自己家两台梳绒机,另一台却放在东郭村,而路奎军也是将梳绒机陆续安装在亲戚朋友家,为什么,就是怕超过一定的规模限制,你规模大了,超出了家庭小作坊的规模,那就算是企业了,可企业是私营的,就存在一些麻烦了。
登记完后,沈烈算是有了红帽子,只等着陵城的工厂盖好,就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不过这个时候,几个梳绒女工却有些人心浮动了,有几个暗暗地找冬麦打听,想问问以后到底打算怎么着。
要知道,如今两台梳绒机用着的梳绒女工,大多是本村的年轻姑娘媳妇,大家在这里干合适,但是如果梳绒机搬去陵城,只怕是这工作就要丢了,大家有些担心。
冬麦见此,就和大家谈了这件事。
梳绒机耗电量大,而且功率也大,在村里安置梳绒机只能是一时的,以后要想做大了,搬出去是早晚的,大家帮着梳绒,都干得不错,她当然也不会说不要大家干了,到时候陵城的厂房修好了,想跟着去的完全可以跟着去,到时候厂子里有宿舍可以免费给大家住。
大家一听,多少放心了,宿舍能免费住的话,吃饭可以自己解决,村里去陵城上学的也不是没有,好几个呢,都是拿着网兜带着干粮,一口气带一星期的,她们既然去挣钱的,想艰苦一些就自己带干粮,想吃好一点还可以稍微买外面的吃,都不是什么大事。
媳妇们多少有些担心,觉得自己长住外面不太合适,但是姑娘们就开心了,住在陵城,工作在陵城,陵城到底是大地方,可以长见识,现在这年头流行自己谈对象,说不定还能谈一个好对象呢。
而就在这群人中,王彩云却失落得很,最近她娘说,明年就让她结婚了,得嫁出去了,那样的话,她婆家肯定不愿意她跑去陵城梳绒,这也意味着,她没法见到沈烈了。
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几天的功夫,一直蔫蔫的。
也是恰好那一天,她遇到了林荣棠。
本来对于林荣棠,她是没什么好感,同样是做买卖,林荣棠不知道比沈烈差了多少,她觉得林荣棠没本事。
所以见到林荣棠后,可也没搭理。
谁知道那天,林荣棠却找她搭话,直接张口问她,你喜欢沈烈是吧?
当时王彩云一惊,她的心思被人戳穿了,她浑身不自在起来。
林荣棠:“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去争取?你知道沈烈已经买了陵城的一块地,他就要搬走了,在陵城建工厂,而你要嫁出去,不可能跟着他去梳绒了,你以后估计很难见到他了。”
林荣棠的话,一下子刺中了王彩云的心。
沈烈早就结婚了,她知道,她并不指望自己和沈烈有什么结果,但是好歹能让她看到沈烈啊!
林荣棠看着王彩云,眯起眼睛,冷笑了一声。
他从派出所出来后,家里的梳绒机被抬走了,他本来以为自己私藏下的那些羊绒可以保住,至少自己还可以东山再起,可是谁知道,回来后,他怎么都找不到他的羊绒了。
不知道到底是早就被人偷了,还是被孟雷东的人发现,直接搬走了,林荣棠闹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辛苦了这么久的一切,全都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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