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夜大夫人哪都好,就是不能碰二小姐,这是一直都让她不舒服的。
见计嬷嬷黑着脸不说话,坠儿这个性子就有点儿憋不住,于是伸手扯了扯计嬷嬷的袖子,小声问了句:嬷嬷你是不是生气了?
计嬷嬷看了她一眼,没答,倒是反问了句:听说你以前是在大夫人屋里侍候的?
坠儿一下就懂了,赶紧道:我在大夫人屋里擦灰,但那是以前的事了。嬷嬷你放心,打从跟了四小姐的那天起,我就生是四小姐的人死是四小姐的鬼。是四小姐带我见的世面,是四小姐给我的造化,让我认识了皇上,还拜了连公公为师。如今我也能使出些内力了,四小姐对我来说就是再生父母,所以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是站在四小姐这一边的。这世上不管是谁,只要跟四小姐为敌,我都必须跟四小姐同仇敌忾,包括帝尊!
计嬷嬷点点头,觉得这个小丫头很明事理。
坠儿又问:嬷嬷,您说四小姐会不会跟大夫人翻脸?如果要翻脸的话,咱们可能就要从这府里搬出去了。不过好在如今这条巷子里所有的府邸都是四小姐的,将军府不能住也不愁没有家。回头我去瞅瞅哪座宅子最好,着人收拾收拾就搬过去。
二人在门口说的话,一句一句都落进夜温言的耳朵里。她跟穆氏说:坠儿在跟计嬷嬷商量我们该往哪座宅子搬呢!她们觉得我母亲闹成这样,夜家可能要把我赶出去了。
穆氏一惊,立即摇头,不会把你赶出去,我怎么可能把你赶出去?言儿,你是我的女儿,天底下没有哪个当母亲的会赶走自己的亲生骨肉。
夜温言笑笑,只是看起来跟从前一样罢了,实际上母亲心里清楚,我这个人啊,芯子是被换过的,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夜四小姐了。所以我们的母女关系
我说你是你就是!穆氏咬咬牙,说得坚定,我知道芯子换了,可是皮、肉、骨头和筋,包括你这一身的血,全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所以跟从前没有什么两样。你就是我的女儿,我看着你出生成长,将来还得看着你出嫁。言儿你不要说离开的话,即使你只是从这座府邸搬到隔壁府邸,也是不行的。
她双手掩面,无声地流泪。
夜温言由着她哭了一会儿,这才又道:没有那么严重,我也没说要搬走。包括今天的事情,我也没有怪罪母亲的意思。师离渊发火是因为心疼我,而我其实我是理解你的。女子从出生起就被教导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所以你嫁到夜家,一切就都以丈夫为天,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打从心里就没想过要反驳和反抗。
夜大将军愚孝,这是我来到夜家之后慢慢分析出来的。但是我也同样没有怨怪他,因为我知道造成他这种心理和行为的根本原因,是在老夫人那里。
每个人天生的就会渴望母爱,偏偏他得不到母爱,所以他就想要尽可能多的去听母亲的话,指望的可能就是母亲多看他一眼,多给他一个笑。就像从前的夜飞舟,为了得到父母疼爱,也曾不择手段,甚至杀害于我。
可惜这个家里面有事儿,他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所以一步一步的,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但是她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就淡了许多,但是母亲,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从来不是一个肯委屈自己的人,夜连绵我已经忍了她很多次,我也可以为了母亲继续忍下去,但是您也该做些什么来改变现状,除非母亲您并不打算让夜连绵有所改变。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还是得说一句,您是她的母亲,您可以忍受她一切缺点,我却没有义务再继续配合下去了。师离渊说得对,我不欠夜家的,即使顶了夜四小姐的身份,那也是在她死去之后,这其中并不涉嫌抢夺。
我答应过夜四小姐要替她查明一些事情的真相,再替她报了血海深仇。这些事情到目前已经做了一大半了,真相很快就可以全部浮出水面。母亲,等到我做完这些事,我在夜家的使命也就全部结束,我该去过我自己的日子,该有属于我自己的新生活了。
穆氏听懂了,你之所以现在不走,是因为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等到都做完了,你就一定会走了,是吗?
她点点头,是吧!等到都做完了,我就要走了。但是母亲不要难过,我所谓的走,也不是彻底离开您,就像每一个女孩子都会出嫁一样,出嫁的姑娘都是要离开家的。但是不管走多远,我都会是您的女儿,在您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会站到您的身边,替您遮风挡雨。
你不生我的气?我今日搞砸了你的议亲。
不气。她笑笑,夜连绵的事总是要有一个开始的,我希望今日就是一个开始。如果能用这场不愉快的议亲,成功提醒母亲去好好管教那个女儿,那不愉快就是值得的。
她主动去握了穆氏的手,母亲,夜家很复杂,有些事情一旦揭开,你就会发现它金玉其外,败絮其内,龌龊不堪,丑陋无比。但我们却必须要面对,因为这是我们的家,我们不能放弃它,只能拯救它。这是夜四小姐的心愿,也是我留在夜家,最终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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