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叹了出来,长姐,你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也是命。仗一开打势必死伤无数,你凭什么让父皇为了保全你,去送掉那么多人的性命?你不幸,他们就很幸运吗?你拍拍良心说,你到底是在替不公的命运报仇,还是在替你的第一任丈夫报仇?
他再上前一步,你的心里早就没有北齐了,父皇早就说过,你已经彻头彻尾成为了一个秋胡人。你爱你的丈夫,爱你的夫家,你对他们有多爱,对我们就有多恨。所以,我为何要纵着你在我北齐的国土上耀武扬威?又为何要纵着你侮辱我北齐将军,欺负我北齐子民?长姐,每个国家都有底限,每个人也都有底限。今日之事,我不认为夜四小姐是错的。
他一番话出口,围观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率先鼓起掌来。
很快地,掌声连成一片,就连夜温言都点了头。
从前人人都说三殿下霸道专横,可如今看来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限。
身为皇族,他的底限是国家,因为他心里明白,没有了这个国家,他什么都不是。
权千罗说不出话了,她这个皇弟戳中了她的心事,让她一下子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没错,这些年她不只是恨夜景归,她还恨她的父皇,恨整个北齐。可是她不敢跟皇家对抗,不敢把这份恨意表现出来。因为她的夫家没有了,今后还得靠娘家活着,虽然她也不是很想活,但害死她夫君和孩子的仇人都还没有彻底死光,她为什么先死?
所以她一直都在熬,每天三柱香祈祷夜景归战死,再每天三柱香祈祷当初参与北齐对秋胡那场战争的将士们,一个个都死无全尸。她还扎过小人诅咒她的父皇,再诅咒跟他父皇联手把她送上和亲之路的李笑寒。
北齐的每一个人都没能逃得过她的诅咒,上到皇族下到平民,在她看来全都有错。
她凭什么用自己的一生去保护那些人的安宁?凭什么她嫁都嫁了,北齐还要剿灭她的夫家?又凭什么这片土地只能由权家掌控,换成秋胡国君就不行吗?
权千罗放声大笑,笑得比哭还要凄厉,她指着面前的所有人说:你们都该死!统统都该为我夫君去陪葬。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日日夜夜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她就像个疯子,满场疯跑,很快就跑回自己的公主府里,连带着公主府的下人也都跟了回去。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干脆站回到府门口,只管站着,什么也不再过问。
但这事儿还没结束呢!池弘方问夜温言:四小姐,拿不拿人?
夜温言摇头,不拿。
权青允立即开口道:本王对拿下她没有任何疑议。四小姐,只管行自己的事。
夜温言还是摇头,人家今儿过生日,这喊打喊杀的多不好。要拿人以后有的是机会,还差这一天了?再说,我备了这么大的礼,花了不少银子,总不能连口饭都不让我吃就打道回府,那我多亏啊!不拿不拿,一会儿该吃吃该喝喝,长公主府这个寿宴也不能白准备。
她偏头看看,但长公主可以不拿,这些个辱我父亲的夫人小姐们,三殿下给我个交代吧!毕竟那位剥了脸皮的工部夫人口口声声说她夫君与你交好,要你替她做主报仇呢!
权青允差点儿没气笑了,替她做主?然后再往后头瞅瞅,大声道,李长山!过来!
工部尚书李长山早就到了,是跟江逢他们一波到的,一直躲在人群里观望。
夫人被活生生剥了皮,这让他愤恨不已,原本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态,想请三殿下为他做主撑腰。可是这一幕幕看下来,他是越看心越惊,越看心越凉,越看越觉得撑腰这个事是不用想了。眼下能做的就只有弃车保帅,想要活命,就必须跟那个傻妇保持绝对的距离。
听到权青允叫他,他立即上前,都不等问呢,立即就开口道:她不是我的夫人!从现在开始就不是了!她所作所为一样也代表不了尚书府!本尚书要休妻!立即休妻!
池弘方对此表示支持:好!本府这就派人回府衙,为李尚书把这事儿给办了!
李长山还揖了揖手:有劳池府尹。
池弘方点点头,好说!只要李尚书能明确立场,能分辨是非,那今后咱们同朝为官就能免去不少尴尬,和不必要的纷争。再瞅瞅那个已经傻了的李夫人,狠狠地呸了一下。
李长山抹了抹额头的汗,心说今儿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他这些年依仗的就是三殿下,虽说三殿下最终无缘皇位,可是谁说一定得当皇上才能靠得住的?殿下有殿下的根基,殿下有殿下的本事。再说,他倒是想靠皇上,问题也没人给搭梯子啊!
权青允转过身看了看他,李长山赶紧拱手,三殿下,那贱妇肆意攀附,还望殿下恕罪。
权青允没说什么,只是往夜温言那处指了指,李长山一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江婉婷她们早已经起了身,围到了夜温言身边。一见李长山没有表示,池夫人唐妙文的白眼就翻起来了,这都不明白吗?三殿下的意思是,你跟他道歉没有用,你得跟夜四小姐道歉。毕竟你家夫人招惹的是夜四小姐,侮辱的是夜大将军,这事儿跟三殿下没有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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