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才叫做日月无光的生活。
我就成天上课看其他的书,余杰的,摩罗的,D。J。塞林格的,还有一些我现在记不起来的人的,也只是觉得无聊。我最自豪的就是我看完了余秋雨所有的书,虽然我现在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我完全把学习放一边了,反正我再也没法学了。
我看着日夜交替,没亮的早晨里坟地般的学校。
在一天中午,我接到了疯子才的电话。我差点儿听不出他的声音。
我感到无比的欣慰,当我知道是他时。问过一些问题后,他说:“我降级了。”
我问为什么。他接着说:“南宫和林也降级了。”
为什么?
“我觉得拖得很累,不如再来一次。”他说,“南宫是因为他觉得这样下去养不活林。”
我笑了,我知道南宫也是想再来一次。
“林是跟着他降的,她的成绩也不是很好。你的成绩还好吧?”
“我?”我感到有些不好说出口,“不好。”
“……”
“你打算怎么办?”
“总之,我不会降级。我现在都呆不下去了。”我勉强说。
那次电话聊了很久,我从没打过那么久的电话。
他们约好了重来……一年。我不想,更确切地说是我怕,我一刻也不想再留在这个学校,不想多读一天,可恶的应试教育。
周六的晚自习,我们逃课去了一家熟悉的迪厅。名字叫异次元,招牌是一只变异的张着血盆大口的恐龙。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这里,嘈杂的人,嘈杂的音乐,嘈杂的灯光,旋转着交织着,把眼前的生活变成梦一样断续的画面,所有人的脸都那么惨白。
我要了瓶蓝带。我喜欢蓝带的感觉,顺着喉咙一直流到胃里,烈性藏在平和之中。我弯着身子看那些人在舞池里扭动,女生的头发在空气中飞舞着,野兽一般富有诱惑力。玄在那上面跳得像猴子,还冷不防来一两个中国功夫的动作,旁边的人一阵吆喝声,都是被他不小心打中的人。
“玄,来来来!”旁边的一个男生叫着。然后他拿出一个小纸包。我们就都凑了过去。
“知道这是什么吗?”他用两指头从中捏起一颗白色的颗粒状固体。
“香口胶。”我说,“谁不认识。”
“去!”他像受到了侮辱似的,眉毛都拧到了一起。
我又说:“你感冒了吗?”他又白我一眼。
“你哪来的?”另一个男生问,问着拿了一颗放在嘴里一口啤酒就吞下去了,真像吃感康似的。
“这别问,你要不要?”他问我。我装作没听见,天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突然想起读幼儿园的时候妈妈经常对我说,不要吃不认识的叔叔送的糖。我那时很乖地说好的,心想,要是阿姨送的还是可以吃的。
玄问:“吃一次不会有问题吧?”
“有什么问题?这又不成瘾。吃吧,我请。”他也马上吃感康,用来证明他的真诚。
“你吃不吃?”玄看着我问,他的脸上被灯光打得又胖了不少。
我还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避孕药也没这么大个的。但是见玄几乎快讽刺我胆小了,我就说:“你吃我就吃。”我想他也不敢吃。
他二话没说就吞下去了,啤酒都没喝。
我也就一口就下去了,丸子经过喉咙的时候我想起小太监被赐毒酒的一幕。
没什么事,除了因为紧张心跳得快了些。玄怪叫了一声拖着我就进了舞池。“COMEON!”他说得跟中文似的。音乐震得我的内脏一颤一颤的。我就跳了起来,地板也在动,弄得我找不着节奏,倒也挺刺激的,旁边不断出现女生妖艳的脸,又被黑色割破、变幻,天花板上的激光灯射下来,才有了这个世界。
我于是有了想飞的感觉,我真的想飞。我觉得这个地球就快捉不着我了,我就要像那些梦中的鸽子一样飞起来了。我的头开始在空中甩啊甩,每一下都打在音乐的鼓点上,我真的飞了。我的血液在血管里奔腾着,像怒潮一样发出巨大的咆哮声,那些人都在笑啊哭啊,和咆哮声夹在一起,轰隆隆的一阵阵卷来。
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发出奇怪的叫声,像动物一样地叫啊,摇啊,甩啊。
我这该死的头,我这该死的头。我想我这下把该死的头甩下来了吧,然后却发现它还他妈的在我他妈脖子上。
后来才慢慢发现我他妈的竟早回到了他妈椅子上。我感到头痛得厉害,心里也在翻腾着,那种感受真是让我快晕过去了。
我点了支烟,喝了一口啤酒,以为这样会好一些,谁知他妈的我更难受了,就像宿醉后早上那种要命的头痛,像有东西在头里面往外冲。那灯光闪得我有些想吐了,我握紧拳头,闭着眼,像头狮子咧着牙使劲想把这阵恶心压下去。
我最终还是败了下来,我挣扎着站起来,朝厕所走去。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水池,我抓着水龙头,可以说是我用一只水龙头支撑着全身的重量。我干吐了半天,除了一些唾液什么都没出来,我都快像一摊烂泥瘫在那池子边了。我需要清醒,我就把龙头打开,把头放了下去。
我像拍球似的拍着我那张脸,又痛又硬。
我从镜子里看见我那张脸,我那双眼睛都肿老大了,暗红的,没有一点儿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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