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
这股圣洁的力量
宁舟举起断剑,剑身靠近剑柄的位置上,刻有这柄剑的主人的名字玛利亚。
宁舟蓦然回想起老师阿诺德说过,自从在圣城斩杀了毁灭魔王之后,她的母亲就再也没有用过剑那柄跟随她征战多年的圣剑与毁灭魔王的尸体,一并留在了圣城中。
但,如果这真的母亲的佩剑,为什么会在他的手中?
难道日记里说的是真的,现在的他并不是十八岁,而是因为时光倒流而回到了十八岁。未来的他去过圣城,所以拿到了母亲的佩剑?
宁舟游移不定地看向日记本,他抿着嘴唇,眉宇紧蹙。
他必须弄清楚真相。
真相比预想的还要震撼,震撼到十八岁的宁舟每翻过一页,都要放下日记喝一口酒冷静一会儿。
这种难以置信的震撼让他忘了饥饿,也忘了寒冷。
三年后,二十一岁的他进入了一个会转变性别的任务,他变成了一个女孩子。
他在任务里遇见了命中注定的她?
她就是齐乐人?
原来,他们是这样相遇啊
宁舟咬牙看完了这段离奇曲折的初恋故事,在看到三年后的自己掏空积蓄买下了昂贵的蓝宝石戒指准备求婚,却在钢桥上见到了他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宁舟站了起来,抄起陷在雪地里的酒瓶,一口气把剩下的烈酒喝了个干净。
那宛如烈火一般灼烧着喉咙的酒精,非但无法平息他的羞窘与惊怒,反而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熊熊燃烧。
越是燃烧,就越是无法平息。
他几乎是气急败坏地丢下了酒瓶,一拳砸在了雪松树上。
这蕴含着非凡力量的一拳,让雪松树轰然断裂,巨木缓缓倒下,枝丫上的积雪哗啦啦地落了下来,劈头盖脸地淋了他满身。
变成半个雪人的宁舟一动不动地站在雪堆中,这浑身的冰冷也没有浇灭他的胡思乱想。
他好像是着了魔一样,不受控制地幻想着日记本里的故事,脑中甚至有她的模样因为这段日记中配了他自己画的插图,画中是一个笑得甜美可爱的女孩子,柔弱可怜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坚定勇敢的心她为他死了三次。
这一刻,十八岁的宁舟心想着: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女孩子,也许我真的会爱上她。
灵魂中突然有一个低沉喑哑的声音质问道:你是因为她的美貌而心动吗?
当然不是!宁舟毫不犹豫地反驳了这个声音。
他见过无数美貌的皮囊。不久前在废弃教堂中被他击杀的魅魔,就有无比美貌的脸。它引诱他,但他连一丝一毫的动摇都不曾有。
灵魂里的那个声音继续质问他:但若你爱他的热烈、奉献与牺牲。这些属于灵魂的美德,与他的性别何干?
宁舟心头一颤,他被这个质问的声音问住了,一时间竟然无法回答。
但这是不被允许的。许久,他只能这样辩解。
灵魂里的那个声音多了几分嘲讽的冷意:不被允许,你就不会心动吗?
当然!我不应该!十八岁的宁舟在无声地呐喊。
你第一次偷喝烈酒的时候,是十三岁。难道这是被允许的吗?灵魂里的那个声音冷笑着问道。
依照教廷的规定,未成年者是禁止饮用烈酒的,他们只被允许饮用清淡的酒水。
他遵守了吗?
他没有。
十三岁的宁舟刚刚来到永无乡教廷,那笼罩在他身上的期待是如此强烈,形成了一个炫目的光环,光环之中的他是教廷的未来,是人类的救星,是驱散世间阴霾的光芒。
但他不是。
他竟然不是。
他没有神术的天赋。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他也不可能成为他母亲那样的人。
他既不虔诚,也不笃定,他是一个没有蒙受神恩的凡人。
那巨大的挫败是毁灭性的,年少的他拼命想要回应众人的期待,但无论他多么努力,他都做不到。
悲剧就是这样发生的,所有人都相信英雄应该拯救世人,理所当然地拯救世人,但他却做不到。
无能为力本不是一种罪,但期待的人太多,它便成了一种罪。
他被困在了名叫期待的沼泽里,越是努力挣扎,就越是下沉。
在无法承受的自责与愧疚中,他在无声地窒息。
他在无数个寒冷的夜晚辗转反侧,即使睡着也不断惊醒,他总是梦见自己在攀登高山,他双手流血,肌肉抽筋,永无止尽的努力让他筋疲力尽。
然后他坠落,不停地坠落,那失重的感觉让他在痉挛中醒来,冰冷的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开始喝酒,喝到半醉,酒精带来片刻的安宁,他终于可以停止挣扎,在疲倦中获得片刻安寝。
他开始逃课,逃避那些期待落空的失望眼神。
他躲在教堂的角落里画画,逮到离开永无乡的机会,就拿着那些画和旅行商人换酒。他不想和任何人交流,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交流的对象,他宁可和企鹅说话。
这样逃避、堕落、叛逆的日子,持续了三年。
直到,十六岁的他见到了母亲的圣灵,在一场惨烈的失去之后老师带着他和他的同学们离开永无乡,在附近教区实践如何追踪恶魔。这本是一场不算危险的实践课程,却遭遇了意外,老师和十几个同学丧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