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形云不知道是哪个字,多半不是“销”就是“灭”之类的,但既然至圣说可以,那便可以,他道:“如果毁了心灯,您不能更进一步呢!其他的器毁掉以后,您还能再炼一柄,可心灯若是毁了,您还能再炼制一件吗?当真没有两全之策吗?”
“不能重炼,心灯独一无二,它的成型过程存在无数个巧合。”易明镜并没有隐瞒,他已经不再是赤诚少年心性,没有了当年那般倾注一切心血的热诚与兴奋,现在的他炼器如同喝水吃饭一般轻松,他能炼制常见的器,但再也无法重现心灯。
但他非要毁了心灯不可,哪怕他无法更进一步。
世上不需要心灯,他也不需要心灯。
陆形云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为心灯感到沮丧。
他清楚地记得天机提到过不被需要,存在毫无意义的空虚状态,而心灯却是被创造它的人判了死刑。
如果心灯和天机是一个层次的存在,天机这般活力四射,而心灯如此死气沉沉,乍看之下和普通有形器兵别无二样。
可它明明是心灯啊,是令天地为之忌惮,甚至创出另一位天生神灵来平衡力量的心灯。
就连天机在意识诞生之初,被说过类似的话,使得意识晚降生了那么多个岁月,那么心灯呢?
心灯一直处在这样的状态中,至今未能醒悟?
不是被其他人,而是被创造它的人这般定义没有存在意义,不被需要,心灯与触碰它的人心意相通,它无声地和至圣靠在一起,无时无刻不再倾听着至圣的心声。
这是怎样一种折磨?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陆形云道。
如果他没办法让至圣拥有想象力,那么若是向心灯许愿,弄来一个别的世界的人呢?
至圣看穿了这个世界的本质,但这世上当真只有一个世界。
如果还存在另外的世界,如果能打开一条通道,弄来另一个世界的生灵,让那个生灵手握心灯许愿。
那个异世界的生灵想象出的东西,一定都与这个世界不同!
只是不知道心灯究竟有没有构建两个世界通道的能力,另一个世界有没有足以跨过这个同道的人。
陆形云认为有必要一试,但凡它有意识,但凡它有自救的本能,但凡它有心活在这个世上,有想要体会被需要的珍惜感。
“天机,我要心灯!帮我夺回心灯!”陆形云道。
金天机听到他的声音,见他这么好意思使唤自己,尽管早先让他尽情使唤自己,眼下一下子想收回成命,不听了。
“理由?”
“你若不愿意,那我就自己去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神器了不起,神器就能翻脸不认人了吗。”
陆形云道:“现在你对我的爱里掺杂了神器本能的依恋,怎么,你是想坐实这份不纯粹的喜欢吗,那你继续,我想我应该承受得起。”
金天机抿了抿漂亮的唇,好看的眼里微微泛红,又气又爱,真想变成人,这人有时候实在可恶,道:“你等着。陆形云,我迟早会变成人,我迟早能彻底掌控自己,你不可以当我是只靠本能的低级器兵,我是天生神灵,我跟他们不一样。”
“好的好的,从未当你和其他生灵一样过。你是人,我爱人,你是器,我爱器,就这么简单。我对你什么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陆形云觉得自己简直了,他能凭借蛛丝马迹知晓那么多秘密,却唯独在神子的问题上选择了无视一切破绽,一厢情愿去相信他拥有人性,他就是可以爱的人。
其实并不是金天机隐藏得多么天衣无缝,而是他从未往天机有可能不是真的爱他的方向上想过,因为他想要神子,就算有人拆穿神子是神器,不愿意接受事实的可能是他。
与此同时,天狱迷宫洞府。
许愿状态下的金天机并未苏醒时,天狱迷宫并不对外开放,进入迷宫的人,可能便是真的被困在里头出不去,他们若能走出迷宫,倒是能进到天狱核心山巅的住处,寻一处无人洞府闭关。
“周天元该不会死在里头了吧,这都二十多天没见踪影了,他真当自己凡人躯体能够熬这么多天。”魔殿小少主叼着不知从哪摘来的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挖起一把冰,揉成一团,往周天元的洞府门口扔,但也怂怂地没敢直接砸门,而是落到了门前半尺的位置,刚好堆成了一排。
“等他出来,或许又成人棍了,该撞门了吧。”
“该撞了,你先还是我先?”有人蹲在烤红薯堆边跃跃欲试,主要是神子在休息,他们也没其他修炼法,闲着也是闲着,偶尔也很羡慕周天元至少还有事情可做,他们就只剩下吃喝玩乐了。
“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
轰地一声巨响,周天元一脚踹开洞府石门。
“苦心人天不负,这世上真有不用灵气便能修炼的修炼之法,我打算称这一力量为‘元力’,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有烤红薯吗?快给我一个!吃完了我还得去告诉陆形云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天上卷起重重彤云,其间电光闪烁,每一道全新的道统面世,天地都会有异动,以天地异象昭示天下,但凡开创一门道统之人,将会一举成名天下知。
天地卷云中央降下一束光,万里之外的古尊遵循着,周天元沐浴在神光中,气息节节攀升,通体舒畅,一手拿着烤红薯,啃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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