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两人就一个继续剁药,一个边帮他拢着头发、边不时向竹楼里张望。直到日头西斜,十种药都处理好了,竹楼里的薛盈才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起身走到竹楼后,去她种巫医药草的泥水潭子里摘药去了。
快!快!快!
眼见薛盈的背影消失,陆秧秧放开晏鹭词的头发,把他从椅子上拖起来就往竹楼里推。
放发簪的地方离那泥水潭子近多了,薛盈要是回来,怎么也会先遇到晏鹭词,那她就安全多了!
不久后,正当陆秧秧端起茶盏、将里面剩下的黑药倒进小瓷瓶时,薛盈推开了竹楼的后门。
她手里拿着根焦黑的药草,其形似藕,上下两节各长着个人嘴,正张张合合发出着怪异婴儿的刺耳尖啼。
她走进竹楼,在药草越发凄厉的惨叫声中,面不改色将它丢进了门边一个装满泥水的桶里。
药草咕噜咕噜沉了下去,声音随即淹没在了水里。
接下来,她在旁边的水盆里净了净手,走过拐角,正好看到了站在首饰匣子前的晏鹭词的背影。
第一时间,她并没有向他走近,而是想转身去看陆秧秧在哪儿。
而这个时刻,陆秧秧正猫着腰在往外蹿,薛盈转头后四处一寻,说不定就能看到她。
晏鹭词觉出不对,即便陆秧秧耳提面命,能不要破坏东西,就不要破坏东西,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在仓皇回身时非常不小心地把薛盈最心爱的一个簪子甩到了地上。
那玉簪子通体晶莹剔透,簪子里天然生出了无数玉霜,形状如同朵朵梨花,十分精妙,万中无一。
薛盈本欲转身,但看清摔的簪子后,她的眼神顿时就凝住了。
这一凝,就凝到了陆秧秧偷完药溜出去、又装成刚刚从竹楼正门口进来。
陆秧秧在不远处大概地知道晏鹭词打碎了东西,所以她提着襦裙走过来时,已经做好了一会儿要演出惊讶表情、然后责怪晏鹭词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的全套准备。
但她万万没想到晏鹭词打碎的居然是这个簪子!
看清地上碎的东西,她当即磕巴了一下,准备好的词儿全都忘了演。
阿、阿盈,他不是不是故意的!
陆秧秧当即道歉!
是我把他的簪子弄坏了,然后撺掇他过来偷你的簪子的
说完,见薛盈面色毫无好转,她又换了种更软的语气。
阿盈,我那儿还有不少头饰,我回头把首饰匣子整个儿搬过来,随便给你挑?
她上前硬是抱住薛盈的胳膊,厚住脸皮晃呀晃地跟她撒娇:你不是一直很想要那个琉璃吹出来的大雁簪子吗?我送给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薛盈被她缠得头晕。
知道了,赶紧松手。
她用手指抵着陆秧秧的额头,把她往外推。
但推到一半,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她收起手指,低头问陆秧秧:要簪子,为什么不是你来偷,而是他来?
陆秧秧:因为这样你就不会骂我啦!
她眨巴着真诚的圆眼睛,说得理所应当,薛盈竟然被她的歪理给说得晕了头,不想再跟她计较,抬手彻底把她推开了。
在她们对面,晏鹭词见陆秧秧一直只盯着薛盈看、只对她轻声软语,心中渐生不快。
他弯下腰,将碎成几段的簪子一段段捡起。
他有所刻意,黑发如瀑般从肩侧滑下,露出来的侧脸唇红齿白,勾人极了,让陆秧秧不自觉就向着他多瞄了几眼。
感受到陆秧秧的目光,晏鹭词缓缓地抬起眼睫,用眼神向她问道有没有成功偷到薛盈喝的药。
陆秧秧当场会意,指了指自己的袖子里面,示意已经偷到了,然后悄悄地给晏鹭词竖了个拇指。
晏鹭词顿时冲她笑了。
两人短暂的这点互动并没有引起薛盈的注意。
推开陆秧秧后,她便去她的镜奁前拿了盒白膏,在手背上细细地涂抹。
等她再回头时,陆秧秧已经放下了竖着拇指的手,仍是一副做错事后认真反省的可怜模样。
薛盈:赶紧走,别烦我。
听完这句,陆秧秧即刻拉上晏鹭词,边冲薛盈喊着十桶药已经全处理好了,边两个人一转眼地跑掉了。
第二日,傍晚时分,二狗叔听说山谷又来了客人,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又收拾了许久没用过的宴堂,热闹地挂了成排的红灯笼,敲锣打鼓叫上了所有人。
陆秧秧为了不让二狗叔失望,也隆重地打扮了一番。
等她和晏鹭词到了宴堂时,其余的人早都已经到了,宋谶也已正式地同山谷里的众人相见了。
他不仅尊重地拜见了每一个人,还给他们都带了礼,合心意的程度,连薛盈都没能挑出毛病。
她收下了礼,也不好漠视着人,见另外几人都被二狗叔拉着去后厨端菜、只有她和宋谶在这里干等,便挑了个话题,同他多说上几句。
这藤环有些意思。
她眼神向着他的腕上落了落。
听闻藏药岛六年一开的秘境中生有一种古藤,那古藤生而有灵,绞杀毒辣,极为难缠。每一条藤活上千年,便会以全部的灵气精华在根结里孕育出一絮极细的藤苗。想要这藤苗,需得同千年藤灵不断缠斗,直至对方耗尽力量,再将其抽筋扒皮才能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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