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秧秧也并不是一个会沉溺在后悔中的人。
她马上振作起来,决定出去走一走。
说不定还会再遇到他呢。
难得没了晏鹭词在屋子里,陆秧秧说走就走,没多久就到了外面的街上。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忽然想起了她的梦境,晃呀晃地就到了乾果店。
店里还是只有老先生在。
他认出了陆秧秧,很是高兴:上次买了那么多果子,这么快就吃完了?
陆秧秧算了算,她确实才刚买回去不久,但她买的乾果也确实没剩什么了。
这么快就吃完,当人是有人每天都在不停地吃。
她对老先生点头:家里有一个小朋友特别喜欢吃甜的,所以我打算再来买一些。
多备些甜的果子也好,省得他不高兴的时候没东西哄他。
于是陆秧秧进了店里,边挑着乾果便跟老先生闲聊,不久后很自然地又把话题扯到了那座消失的老城。
她问:那里是不是有一个柳府?我最近在看杂谈,书里提到柳家的琴乐术法能呼唤百鸟,听着特别厉害,我就很想去拜访一番。但我查遍了坊间,却没能找到这门派现在在哪,最近的消息也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说是这柳家的独生女招婿入赘,两年后生下了一个女孩。看地方,很像是在您说过的老城。
最开始老先生还是茫然的,但听到后面这段,老先生便记起来了。
是那个柳府啊
他回忆着,手中的蒲扇都扇得慢了下来。
那些个门派法术我是不清楚,但如果是那一家,你倒是不必再找了。
他道:他们家,没人了。
陆秧秧提起了精神:怎么?
这也是件极邪门的事。有天夜里,柳府突然着了火,一夜之间,整座府宅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遍体残骸,一个人都没能活下来。
他摇头,说来也怪,我家有个亲戚,当时住的地方离柳家的府宅,只隔了一条街,可火烧得那样凶,他竟然整夜都没发觉,直到第二天听外面吵起来、出门看了才知道柳府没了。
陆秧秧睁大着眼睛,面露讶异。
这火是怎么来的?有人去查过吗?
老先生:查是查了,但里面的人都烧成了炭,东西也都烧没了,根本就没办法查。
陆秧秧惊讶:竟然烧得这样凶
是啊。而且问了一圈,最后发现,那天晚上,周围就没人留意到柳府出了事。不管是呼救还是火光,都没人发现!虽说那柳府大极了,周围的邻里离起火的中心都隔得很远,可若是火势烧起来,怎么也不能一个人都留意不到。所以,后来大家都传,这柳府遭的怕不是普通的火
老先生压低声音,用蒲扇挡着告诉她。
是天罚。
陆秧秧表面露出了一脸的震惊,但心里却开始琢磨。
如果是这样,那真相如何还真是不好说了。
如今已目盲毁容变成老媪的柳愫音一口咬定,是程恩回去烧了她的家,屠光了里面的人。但梦境中的柳愫音也确实立过誓,要是违背了誓言,受到的也同样是天火之罚。
但说到底,二十多年前这件事的真相跟如今的陆秧秧没什么要紧的关系,她今日过来问这些,完全是出于她的好奇。
知道了柳府当年的结局,陆秧秧也算放下了一个疑问。看时候不早,她抱着一大袋新买的乾果跟老先生告了别,走出了乾果店,边走边拿出一根填了芝麻馅儿的山楂冰糖葫芦吃。
可第一口刚咬下,舌尖刚感觉出脆脆冰糖壳的甜味,她就忽然感应到了她放在柳愫音身边的那只萤虫正在附近。
陆秧秧的脚顿时转了个方向,朝着萤虫所在地方走去。
不久后,陆秧秧便看到了那个目盲的毁容老媪正在街角乞讨。
她衣衫褴褛地跪坐在地,面前放着个破瓷碗,做拐杖用的树枝摆在手边,每当有人往那破瓷碗中丢了钱,她便立刻佝偻着连连道谢,跟当年高傲着喝令柳府弟子的柳愫音没有半点相像。
陆秧秧打量了她一会儿,走过去蹲到了她的旁边。
听到有人靠近,老媪想要起身离开,被拧着嗓子的陆秧秧拦住了:您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长乐宫的城池里,不怕被程恩认出来吗?
侧耳辨出了陆秧秧的声音,老媪嘶哑着开了口:我如今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认得出我。怎么?你来找我,是已经杀了程恩,想要换我知道的秘密吗?
我如果说是,您现在就把秘密告诉我?
不等老媪回答,陆秧秧就耸了肩。
不过很可惜,我还没去杀程恩呢。我跟您可不一样,我不喜欢说谎。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老媪握在树枝上的手攥紧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秧秧晃着糖葫芦:跟您聊过以后,我也去查了查当年的事,发现好多都跟您说的不太一样。您这样没有诚心,实在让我很难放心替您去杀人
不过,她话锋一转,我还是想再给您一次机会,我们重来一次,我再问您几个问题,您跟我说说实话,让我放心,这事儿就还能继续。要是您再说谎,您就算是有着天大的秘密,我也彻底不干了像我这种乐于跟长乐宫作对、还想要试着杀一杀程恩的人,这世间应该也不好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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