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站在天道的高度去看,战与争,皆是为了延续。”
祁昶微愣:“延续?”
“不错,天道并非一成不变,天道法则也不是唯一的。新规与旧法,在过渡之时从不太平,你可以将天道看作无数的意识的集合,每一道法则若是都有自己的意志,那么谁都不愿意自己被人取代。”萧明楼道。
“少东家说话还是这般生动。”祁昶轻轻一笑。
萧明楼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紧了一分,他也往祁昶身上靠了靠,顿了顿,又道:“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修士若要更进一步,总有心魔雷劫轮番考验,前路总是没有一帆风顺的,唯有跨过重重障碍,才能走得更远,但也因为种种磨难,会令人变得更强。”
离得近时,祁昶身上冰凉的铠甲冻得萧明楼微微一颤,祁昶小心地避开,并用掌心的温度替他焐热。
“这可不是不恰当的比方。”祁昶认真看向萧明楼,“我觉得比那些听不懂的道法要有用多了,令人感悟良多。”
萧明楼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是吗,你都感悟到什么了,说来听听?”
祁昶略微思索了下,道:“明白层层磨难,俱是为了走得更远。是以,在经历过去种种之后,我对少东家的心意非但不会改变,反而会越来越坚定。”
祁昶低下头,冷漠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注视着的人的时候,仿佛要将眼前的人整个吸纳进去。
萧明楼:“……”
这话让他怎么往下接?
祁昶单手覆在萧明楼的脸上,拇指轻轻揩去他脸颊上的一抹血迹,嗓音低沉:“所以,只要我心诚意坚,总有一日,日久生情也不是空想,对吗,明楼?”
既不是少东家,也不是主公,而是叫了他的名字。
入耳一片酥麻,半边身子都颤栗起来了。
萧明楼很想揉揉耳朵,到底是没在祁昶面前露出窘迫的模样来,憋了一口气忍住了。
祁昶见好就收,收回手的时候,拇指轻轻捻了下,还在回味柔软光滑的触感。
华军大捷,在苏苦上报朝廷后,不日班师回朝。
苏氏皇朝国号为华,国都定于长京,在南方清风郡。
自北向南,大军行了足足两个月,才抵达长京。到达京郊时,萧明楼将大军驻扎在京郊,他则带着不足三百名将士进京。
彼时,萧明楼大败天魔军的战报已经传回南地,华国上下,不论男女老少都听说了这横空出世的战神,各个不是拜谢上天,就是开宗祭祖,告慰祖先在天之灵,华族有救了!
也因此,当萧明楼率领麾下进京时,百姓们夹道相迎,不少鲜花手帕朝路中央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士砸过来。
萧明楼首当其冲,战马受不了脂粉气,打了好几个响鼻,差点没用脑袋顶翻冲到前面的百姓,还好他及时拉住,没让热情过头的老百姓栽跟头。
见状,祁昶主动策马来到他的身侧,帮萧明楼挡下了不少钗环丝帕,少女们原本被萧明楼俊美的容颜所心折,看见祁昶后,又纷纷尖叫着迷上了祁昶。
“阿丑。”萧明楼脸色微沉。
“嗯?”
“你好像很享受被鲜花丝帕包围?”萧明楼语音更沉,仿佛风暴来前的阴雨绵绵。
祁昶随手摘下落在肩头的钗环,回过头,眼中隐有煞气:“一点都不喜欢。”
“当真?那你为什么……”
“主公。”祁昶又朝萧明楼这边靠近了些,嗓音压到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但我更不喜欢看见你被包围。”
所以,宁可自己吃点亏。
萧明楼既讶异,又感动,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大军还朝,即便是虚凡界里的“故事”,但身为故事中的一员,萧明楼还是不得不按照规矩觐见了苏帝,也是苏苦名义上的父亲。
比起自己为了逼真,不得不对一个凡人行礼,萧明楼觉得,让苏苦喊对方父皇,或许更让人觉得无奈。
不过这都是为了结束乱世,忍忍也就算了。
苏帝对苏苦找回来的将领人选非常满意,连连称赞皇儿慧眼识英,颇有才干,还把胡国归纳之事全权交给苏苦去办。
当然,苏帝对萧明楼也十分礼遇,不但给萧明楼封了个征北大将军的名号,更赐了不少东西,其中还包括宅邸。
将军府地段极好,在长京右城,过两条路就是最繁华的中街。
长京城里的这段日子很是热闹,前有萧将军大胜归来,后有番邦胡国归顺我朝,街上到处都在谈论,老百姓们俱都津津乐道。
王骏刚到将军府前,就见祁昶一身劲装,似乎是急着去什么地方。他忙道:“祁哥,你这是要去看胡国来使吗?我听苏门主猜测,此‘胡国’可能是彼‘狐国’,也不知他们是敌是友,会不会碰到熟面孔。”
言下之意,打探消息需尽早,迟则生变啊。
祁昶却摇了下头:“我要去找少东家。”
“啊?”王骏一脸茫然,你俩平时不都一起出行,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吗?
“回头再说。”祁昶没有给对方解释的心情,脚步匆匆地朝前走去,很快在热闹的大街上失去了踪影。
留下王骏一人在将军府前伫立良久,最后脑袋一拍,干脆去找余老三喝酒去了。
反正天塌下来还有苏门主顶着,他就不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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