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哭了好半天,兰儿抽抽噎噎地抬起头,突然又叫了一声:“呀,不好,小姐……我是不是还得跟阿丑道个歉,阿丑帮咱们报了仇,我之前那么说他……他应该很不高兴吧?”
兰儿这回是真的后悔不迭。谁忠心耿耿,谁包藏祸心都分不清,还以貌取人,对阿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阿丑不跟自己计较便罢,他要是计较了,那她死十次八次都不冤枉!
她立时就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我当初怎么就这么浑呢,阿丑虽然人丑了点,可他心善啊!若是我对他客客气气的,咱们现在的关系也不会弄得这样……”
眼看这实心眼的丫头把自己的脸都拍红了,赵九娘赶紧拦住她,又忍不住对她那句“人丑心善”露出几分古怪之色:“你……你想去道歉也成,我也欠阿丑一句抱歉和多谢,只不过他如今大变了样,待会儿出去你可别认不出他来才好。”
兰儿露出好奇之色,她在陈霆出手之前就晕过去了,没能见到祁昶恢复后的容貌。
不过此时她就算再好奇,也暂时见不着祁昶。
因为他和赵三都被萧明楼打发出来,去医馆将那些从百桃居救出来的人接回客栈。
没人安排王骏,但他也屁颠颠地跟着来了,唯恐自己毫无作为而被当做弃子,然后被东川宫主一拂袖给刷成了灰。
这还是祁昶第一次与萧明楼分开行动,一别就是数个时辰,弄得祁昶心情十分的不美妙。
出来前,萧明楼已经很直白地跟他说是有事要找东川月商量,回来以后会与他说明。可祁昶还是满心的烦躁不安,如百爪挠心,只是分开一阵,他便牵挂不已。
担心东川月见色起意,仗势欺人,武力胁迫,强买强卖,花言巧语,骗吃骗喝……
反正就是哪儿哪儿都不放心。
偏巧赵三这时还作死地凑过来好奇道:“祁哥,你就不好奇少东家的身份吗,我看就连东川宫主对他都有几分客气,说不定少东家背后有一个很神秘的身份……”
赵三话还没说完,祁昶就冷冷地撂下一句:“不好奇。”
他淡漠地瞥了赵三一眼,道:“凭他的能力,无需任何高贵的身份,他都能做成他想要做的事。”
赵三将他这话琢磨了好一阵,最后不得不佩服祁哥,说得真有道理啊!
而与此同时,东川月与萧明楼坐在房中,随手挥出一道结界以防外人偷听,他疑惑地看向萧明楼,头一句话问的就是:“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就是萧封,你瞒着别人也就罢了,可那个阿丑你不是挺看重的吗?”
第二十九章
东川月又顿了顿,发觉自己一时心急又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三大仙门之间既是三足鼎立,也常互通有无。将核心弟子送去另外两个宗门游学历练更是常有的事,三大仙门的弟子正因有如此灵活开放的安排,眼界悟性才会高出同境界的人一大截。他们不但能看到更丰富的藏书,得到更多师长的指点,还能与不同功体的优秀弟子切磋,博采众长,去芜存菁。
久而久之,修界顶级门派之间最优秀的这批弟子,不但互相之间颇有交情,长大之后更是成为彼此的人脉,不论是内在修为,还是外在权柄,对修真界的影响力,都不是其他门派的修者能及的。
也因此,脾性相投的核心弟子都成了至交好友,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东川月与萧明楼就是这样的朋友。
因为熟悉,所以即便萧明楼的容貌与从前有两三分的不同,东川月也能在见面的刹那间将他认出来。
他对萧明楼的了解或许比不上日日待在萧明楼身边的祁昶,但多年来的交情却让他在此时与祁昶的思路撞到了一出去。
——萧明楼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总有他不说的道理。
而萧明楼不想说的事,任谁都无法从他口中撬出话来。
东川月已经做好准备自己问了个寂寞,却见萧明楼罕见地一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竟是准备回答他的问题了:
“你觉得阿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机深沉吗,沉得住气吗,忍得了仇恨吗?”萧明楼微笑着问。
东川月略想了想,便摇头道:“他心性耿直,虽沉默寡言,却不会卧薪尝胆,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而且心眼还小,东川月在心里嘀咕道,他不过是演戏时掐了萧明楼的脖子,祁昶却要砍他一条手臂。
那时候祁昶凶狠而执着的目光,如今想起来东川月都难免会觉得心口一紧,他已经有很多年未曾遇到如此令他感到如临大敌的人物了。
“对吧,你也是这么想的。”萧明楼自然地伸出手,挽起衣袖,反转手腕,将手搁在桌面上,“你再来探探我的脉。”
东川月出自名门,自然也懂黄岐医理,甚至还是个中高手,他当即意识到了什么,面色严肃郑重地把手指搭在了萧明楼皓白纤细的手腕上。
他之前虽是摸过萧明楼脖子上的脉搏,但一名修真者若是不将自己全身经脉在医者面前放开,任是再高明的医者,也无法探明他的身体情况,更何况是萧封这样的高手。
他的境界可比东川月还要高出整整一大阶,是在炼虚期之上的归元期!
东川月将灵力凝成一束,凝重而缓慢地将灵力探入萧明楼的脉搏,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本就白皙的面庞显得更为苍白,且充满了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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