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前辈何必谦虚,你这件法器就是真人也赞过心思机巧的,若是有朝一日炼制成二十七道禁制的法宝,还不知是何等光耀之景!”
萧明楼实在是腻烦了这两人一个吹捧,另一个受用的戏码,打了个呵欠,直接用他那双还沾着尘土的缎面短靴踩在了所谓的宝车跟前的乌木马扎上。
一瞬间,正在高谈阔论的张仲桥与高鸿都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似的,话都说不出来,只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不是说里面有七个房间吗,我困了,想睡一觉,高前辈将这等贵重的宝贝放出来,总不会只是为了让我们看一眼的吧?”萧明楼信手推开乌木车厢的雕花门,回眸一笑,“想来高前辈也不会吝啬一个房间,所以在下便觍着脸先占一间了,多谢前辈!”
他笑着朝二人眨眨眼,笑靥如花,眉目清润明丽,称得上风情万种。
萧明楼趁那二人没反应过来,懒懒地招呼祁昶一句:“你还愣着干什么,快上车服侍我呀!”语气活脱脱的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少爷。
祁昶一怔,随即翻身跳上了宝车,紧跟在萧明楼的身后踏了进去。
他不像萧明楼那般,进了车厢后四处打量,对车内环境品评一番,而是沉默半晌,才对萧明楼沉声道:“你不该对他们这么笑。”
此时萧明楼已经挑好了一个有窗的房间,推门而入,走到窗边木几旁,把玩起放在几上巴掌大小的白瓷花瓶,语调颇为闲适随意:“我怎么笑了?”
“那两人看你的眼神都有问题,尤其是那高鸿。”祁昶眉间皱痕深刻,似乎是在斟酌更合适的用词。说重了,怕惹得萧明楼不高兴,说轻了,又担心这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萧明楼就毫不在意地扯了下嘴角,眼底已经是一片了然:“你不就是想说他们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件玩物,一个漂亮的花瓶嘛?天底下垂涎我美色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祁昶被他这番没有半点谦虚的话给堵得哑口无言,但转而一想,长成萧明楼这样,他敢这么说也的确当得起这番话,何况那两人看萧明楼的眼神,还真就是赤裸裸的垂涎。
倒也没说错。
祁昶一时无语:“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冲他们笑?”
“觉得他们好笑,就笑了。”萧明楼放下花瓶,欺身而来,手指勾着祁昶的衣带缓缓绕圈,抬眼微笑,“若是他们因此误会了什么,那可不关我的事,是他们淫者见淫。而他们要是欺负到我跟前来了,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他的话轻软甜糯得像蜜糖,目光是全无保留的信赖,让人明知他是故意为之,却仍不由自主地跳进他织就的罗网。
祁昶喉结上下微动,艰难地从喉间滚出一个字:“……对。”
第十一章
“行了,有你护着,我很放心。”萧明楼终于放过了那根被他扭成皱巴巴咸菜的衣带,还贴心地替祁昶拍平了衣襟,让它显得更熨帖几分。
这才弯起眉眼,用上挑的凤眼看着祁昶:“说点别的吧,方才被人打断了话,你既然答应了我的条件,我自当兑现承诺。”
祁昶微低下头还能看见他领口处一小截天鹅颈般雪白的脖颈,神思不属,略显怔愣:“什么承诺?”
萧明楼倒是很干脆地在最后替他拍平衣物的那一下趁机退开,轻巧一步如飘羽般落座在不远处的桌旁,脸上已无半分暧昧之色:“你方才不是问我施小姐那仇家为何派一群刺客来送死吗?若我说,这些刺客全给别人当了垫脚石,你当如何?”
“你是说……”祁昶并非愚钝之人,他脑子转得并不慢,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眉头微蹙道,“他们是为了促成某些事,才会前来送死的?”
“你何不猜得更大胆些,直接说是为了成全某些人的英雄救美之壮举,才‘死得其所’?”萧明楼嗤笑一声,眼中划过嘲讽之色,“这招可以说是用得烂了,可要骗得小姑娘的芳心,这点小手段就足够,何况是未婚夫妻,救个美还能救得名正言顺。”
萧明楼是随心所欲口无遮拦习惯了,说话就不知道收敛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祁昶也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他天生寡言,很少开口说话,平日里不像萧明楼那般不怕得罪人的说话。且多数时分能逗他开口的人就只有萧明楼,偏偏他对谁都可以不客气,却对萧明楼总会不自觉地产生迟疑,所以这话就被萧明楼先抢了去。
实则祁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光看施月莺方才眼里只看得见张家大郎的娇羞模样,就知道这一招英雄救美的计策使得妙。
而萧明楼就差没明说张家与施家的灭门惨案有关联了,否则要如何解释那刺客撞了邪似的朝马车的方向袭来,甚至被剑气穿心瞬间而亡,都没能阻止他直奔着施月莺而来的行动,连看都不看杵在车门口的萧明楼一眼?
更何况,张伯林出现的时机又如此凑巧。
萧明楼垂眸轻叹:“我不信,世上会有这般巧合的事。”
祁昶目光落在他那蝶翅般的长睫上:“我也不信。”
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像施月莺这种凡界的大家闺秀,平时出门甚少,接触的人往往都是自家人,性情柔顺温婉,心思单纯好骗。真说起来,连兰儿这般不得不在逃亡中坚强起来的小丫头,戒心没准都比她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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