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律盯紧她的双眼,她的眼神和之前明显不同。眼形仍是十八岁的模样,但眼底却写满沧桑。
唐律心中一沉,知道她应是想起了身为游魂的经历:“什么重要的事情?去找顾严?”
他不提还好,谭梦之气恼道:“顾缠一定想见我对不对?然而你一直在阻挠?”
此刻她的眼睛里除沧桑之外,再添几分狠辣。
“你去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唐律指着房间内巨大的落地镜说。
他从她这几分狠辣中,已然能猜出她这二十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只是想你今后可以做个普通人……”
谭梦之反驳:“我怎么做人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唐律被她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从我以为你死了,一直到今天,我……”
谭梦之打断他:“你娶妻生子,身居高位,养过好几个像我的情人,我难道该感动吗?你能不能别来恶心我?”
唐律:……“我那都是……所以你在生气?”
谭梦之懒得废话,甩开他,去拉房门。
门从外面锁着,根本打不开。
她气急败坏跑回来,指着他骂:“唐律!你该知道我原本就是个骗子,接近你是别有用心,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你!”
唐律面色铁青:“我不在乎。”
“你不是不在乎,你只是不愿意面对失败!”谭梦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唐律油盐不进的态度:“随你怎么说。”
谭梦之快要急疯了,她已经浪费很多时间,慢慢蹲在欧式豪华地毯上,双手捂住脸:“是我的错,不该来骗你,我已经遭到报应了,还不够吗?不然等我办完事情,我将这条命赔给你行不行?!”
唐律垂眸看她,抿唇不说话,背在身后的手在发颤。
“我求你了,放我走吧,我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谭梦之膝盖一屈,跪在他面前,哀求道,“顾严还在等着我……”
唐律再也无法自控,上前一步,恶狠狠抓住她的手腕,逼问道:“什么叫我不能面对失败,明明就是你变了心,你喜欢上顾严了是不是?”
谭梦之咬着贝齿:“我说不清楚。”
是亲人是挚友是爱人还是其他什么关系,她分辨不清楚。
“总之他对我非常重要,是我宁愿魂飞魄散都不愿意去伤害的人。”谭梦之知道这样说,或许会令唐律恨上顾严,对顾严非常不利,但她不愿意撒谎。
怒不可遏的唐律甩开她,旋即背过身,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谭梦之被他的手劲儿甩倒在地毯上,这一摔,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没再说话,爬起来就往阳台跑。
翻过围栏,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
“梦之!”唐律惊慌失措,追去阳台。这栋别墅他不常来,这才发现下方是个游泳池。
谭梦之衣裳穿的少,从水里爬上来,冻的瑟瑟发抖。转身仰起头,眼神坚毅:“是平地我也敢跳,摔死后我的灵魂体也可以离开。我想走,谁也拦不住。”
她的灵魂体比身体更强,蹀躞邪性的力量仍有残余,灵魂出窍后短时间内不会消散,“足够我去找顾严了。”
说完,她不去看唐律的表情,踉踉跄跄往别墅大门口走。
十几个安保高手散在周围,唐律不说话,他们摸不清情况,不敢去拦。
谭梦之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但唐律始终没有开口让人拦下她。
谭梦之听见他笑了一声。
这百般滋味糅杂其中的笑,令她稍稍驻足。
现在的唐律虽然面目可憎,当年的他其实还是有不少优点的,被他真正在意的人才懂得。
坠海那会儿,他是能逃生的,可他一直想将她救出去,才会双双失去意识。若不是被组织盯梢的人救上来,他俩真就一起死了。
就凭这一点,无论他做什么,谭梦之永远都无法真正去讨厌他。
……
唐律没有目睹她离开,转身慢慢走回房间里去。
重新在沙发坐下,仍旧没有开灯。
他独坐大半夜,非但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反而慢慢滋生出一种众叛亲离的荒凉感。
萎靡不振之时,手机响了。
他看一眼,来电显示写着“骆威”。
唐律不接,但手机却自动接通,免提传出骆威的声音:“唐先生,别来无恙。”
和之前通话不同,骆威的声音听上去战战兢兢:“我家老板想和唐先生聊几句,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唐律:“你老板?‘将军’?”
骆威:“是、是的。”
唐律面无表情的拿起手机:“说吧。”
隔了好一会儿,响起一个深沉冷冽的男性声音:“唐先生,久仰大名,幸会。”
明明说着寒暄之言,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唐律靠在沙发背上,一手揉着太阳穴:“有什么事情?”
那冷冽声音道:“世间有两种仇恨不共戴天,父母之仇,夺妻之恨,我很理解唐先生的心情。”
唐律攥紧手机,目色阴沉。
“不知唐先生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将军’向唐律抛出橄榄枝。
然后便不说话了,骆威接过来道:“唐先生想要的,绝大多数‘将军’都可以给你,比如谭梦之的心,比如令尊迟迟不给你的股份,比如免于疾病痛苦……至于你不想看到的人,比如顾严,‘将军’也可以让他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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