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闻琴瑟之礼,是宿世之因。累劫共修,今得缘会…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以求一别,各还本道。”
这段日子严天时常从监控里看见叶钊灵坐在案前写写画画,原来他一直在写的,就是这封和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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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回斗转,愁多夜长,沉寂了许久的白塔在今夜亮起了灯。
无论是谁进到白塔里转悠一圈,出来都要夸一句极尽奢华。在钟毓风头最盛的那几年里,女皇几乎把宫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搬进了塔里。
但在叶钊灵看来事情可不是这样。塔顶的那颗宝珠无时无刻不泛着血色的幽光,此物在五百年前便已存在,传闻专镇叶钊灵这样的妖邪。
不仅如此,女皇还让人在墙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这些咒文不知是何来历,但只要叶钊灵进入其中,不但心脉瘀阻灵力凝滞,还有一种火烧般的灼痛感从骨头缝中蔓延出来。
古往今来功高震主的臣子都没什么好下场,叶钊灵的存在本就是盾天妄行,加之他有“前科”在身,女皇仰仗他依赖他,但也忌惮他,防备他。
白塔就是一座惩戒室,女皇每年邀请钟毓来离宫小住,就是要他在这样的折磨里认清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叶钊灵盘腿坐在一枚蒲团之上,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自嘲地想,如果早知道御政司这群缺德的王八蛋把他关在此处,就不跟他们走了。
但是没有如果,就算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他依旧会来这一趟。大戏早已开场,他休息了这么久,也该上场了。
这么多年过去,在女皇的这些小伎俩面前,叶钊灵早就找到了应对之策。他闭上眼睛,五心朝上,将残余的一点灵力汇聚在玉枕关,以抵御咒文的侵扰。
就他身体上的不适感略微有所减轻的时,塔下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叶钊灵好不容易汇集起的灵气又在瞬间散了开去。
打头阵的依旧是严天,严天这个人有着读书人的一根筋,信奉君为臣纲那一套。就算他不认同容铮的想法,但只要是容铮想要做的事,他一定会竭力替他去完成。
擅闯白塔抢人会给东宫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严天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但他还是来了。
白塔一共有五层,一层被临时开放为公共区域,供负责看守的御政司人员办公休息,叶钊灵则被囚禁在二层以上楼层。
东宫人多势众,严天一来就让人将白塔堵了个严实。他带着一大班人马深夜闯入塔内,高声质问道:“马上将侯爷请出来,你们没有正当理由,凭什么把人关在这里?”
严天一进门就强调叶钊灵靖南侯的身份,以此来模糊重点。
“哟,严大人。”今天负责守塔的依旧是辫子男,风水可谓是轮流转,如今来到自己的主场,他自然就不将东宫放在眼里:“叶钊灵是御政司的要犯,恕难从命。”
近日辫子男从自家长辈那里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自己在心里编排了一出谋逆大戏。他冷笑了一声,意有所指道:“靖南侯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
“容我提醒你一句。”严天懒得和他一般见识,道:“诽谤君上是违法的。”
“你们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说?东宫这么上赶着维护靖南侯,怕不是同流合污吧?”辫子男此次成功将靖南侯带回,可以说是立了大功,现在无论说什么他都不可能让步的:“反正今天我是不可能让你把人带走,严大人,请回吧。”
“那便失礼了。”说着,严天调整了一下挂在耳朵上的耳机,对耳机里待命的特勤说道:“A组B组准备,分别从西东两侧突破。”
辫子男没想到严天如此胆大妄为,一下子就慌了神:“大胆!慢着!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说话间,黑压压的特勤已经从门外涌了进来,严天瞧着辫子男笑道:“不如您来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就在严天准备带人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内传来了叶钊灵的声音:“严天。”
叶钊灵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宽敞的白塔里听上去格外空灵,没有什么真实感。
“侯爷您受苦了。”严天推开辫子男快步来到大门前,就算他今天要强行带走叶钊灵,就凭御政司这些酒囊饭袋是拦不住的。
严天道:“我是来接您回宫的。”
“我知道,我不会跟你们回去。”叶钊灵停顿了一瞬,声音很快再度在门内响起:“我留给殿下的东西,他都看见了么。”
严天知道叶钊灵指的是那封和离书。在现代社会一封和离书并不具有法律效益,但也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严天不知如何作答才好,只得简单地应了一声:“嗯。”
叶钊灵平静地说道:“我要说的话都在信里了,以后你们不要再来了。”
听到叶钊灵这么说,严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携带的收音器。从严天的个人角度出发,他的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叶钊灵这话虽说得无情,但他在这个时候和容铮划清界限,无论是对东宫来说,还是对容铮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好,我会将您的话带到,侯爷还有什么交代吗?”严天问。
叶钊灵语气轻松地说道:“没事了,很晚了,你也走吧。”
严天发自内心地感谢叶钊灵做的这个决定,他隔着大门,郑重其事地向叶钊灵行了个大礼:“侯爷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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