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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页
    路迎酒默不作声地站着。
    白雾中涌现出无数鬼怪的面庞,或是惨白浮肿,或是青黑干瘪,一张张争相恐后地向他扑来。
    他微微垂着脑袋,听着耳畔的鬼哭狼嚎。
    身边的毛团子左右张望。
    它的腿本来就短,现在全身都没在雾气里了。
    它并不害怕那些抓痕,即使抓痕快逼迫到眼前了,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眼看着群鬼就要触碰到路迎酒的身躯,他突然动了——
    没有人看清楚,那一刀是怎么出的。
    他们只看见路迎酒的身影如翩跹的飞燕,蹬墙跃起,寒芒划破迷雾,明亮光辉犹如流星撕碎夜空,继而是重物的落地声!鬼怪们发出凄厉哀嚎,纷纷散去,而张念云倒在地上,喉咙几乎是被整个切断了,血液冒着气泡涌出。
    这一刀精准地在狂乱的群鬼、浓郁的雾气中,找到了自己的猎物,从头到尾没半分多余的动作。
    一刀定了生死,也定了胜负。
    路迎酒稳稳落地,长吁一口气。
    他甚至都没半点喘气。
    群鬼无首,渐渐散去。
    张念云快死了。
    她倒在地上抽搐了几秒钟,血液大片在地上滩开。临死之前,她直勾勾地看着路迎酒,眼中慢慢出现了奇异的色彩——
    就像是某种回光返照。
    她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足以称为“理性”的东西。
    如此对视,路迎酒莫名觉得:她是认出自己了。
    尽管张念云只有他小时候的照片,但是从眉眼骨骼中,终归是能看出过去的痕迹的。
    更何况,她或许在相当长的岁月中,都在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熟悉无比。
    但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路迎酒给她的那一击是绝对致命的,即使是路迎酒伸手,试图捂住她喉咙的伤口,也没让她有半点好转。
    鬼怪冰冷的血液汩汩涌出。
    也不知多久后,张念云的嘴唇颤抖着。
    她用口型与若隐若现的气音说:“……”
    路迎酒没听清,微微弯下腰,贴近她的面部。
    “……里屋。”她说。
    路迎酒一愣:“什么里屋?”
    张念云眼中飞快消失,像是夕阳猛地向树海坠落,光芒转瞬即逝。
    她并没有再解释太多,实际上,她也听不见路迎酒在讲什么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她再次开口:“路迎酒。”
    “……路迎酒,你的时辰到了。”
    路迎酒心中剧震。
    手中一松,张念云化作一团灰雾散去。
    室内一片死寂,徒留满地狼藉和大片的血。
    路迎酒在原地默不作声地待了十多秒,才缓缓抬头,看向角落。
    角落的人们依旧在瑟瑟发抖。
    阿梅倒是恢复正常了,就坐在小李的身边,又是低头咳嗽。
    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寂静,她咳出了一大口鲜血。只是这一次,吐出来的不止是鲜血,似乎还有一些碎渣子。
    像是内脏的碎渣子。
    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人们又是一阵后退,离她远了。
    路迎酒深呼吸一口气,定下心神。
    叶枫也是神情肃穆:“我们不能再等了,现在就出发去下一个亭子,然后下山。”
    他一转头,看见路迎酒正盯着天花板,愣了下:“是有问题吗?”
    路迎酒说:“刚才,她好像就是在天花板找着什么东西。”
    他非常在意张念云说的“里屋”。
    会是在这里吗?
    他把张念云说的话告诉了叶枫,自己仔仔细细看了一圈。
    天花板已经在打斗中破损了不少,条条钢筋外露着,还从头顶渗了点水下来。
    趁着小李给阿梅倒了杯热水,又去安抚大家时,叶枫也帮忙一起找。
    找来找去,没有结果。
    天花板就是个天花板,再怎么盯着也盯不出一朵花。
    路迎酒本想画更多的符纸,再看一圈。以他的水平,花点时间总能找出来的。
    可是现在时间紧迫,或许来不及了。
    除非……
    路迎酒招呼了一声:“敬闲,过来一下。”
    敬闲本来正在逗毛团子,试图把两根杂草递给它吃——他答应过路迎酒不出手,果然做到了,就是在投喂毛团子身上似乎有某种执念。
    大概是他自认为一家之主,要担当照顾好妻儿的职责,不单是要坚持投喂路迎酒,也要把毛团子给好好养着。
    男人有担当,家庭才会幸福!
    家庭幸福,从恰饭开始!
    而路迎酒是绝不允许毛团吃垃圾食品的。
    他赶快过去,瞪了一眼敬闲,一手捞起毛团子,一手牵着敬闲到了屋子正中。
    叶枫本来还沉浸在些许悲伤中,专心看天花板,一扭头就是路迎酒这幅拖家带口图,思路又是一阵破碎。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才勉强让自己移开视线。
    这么一搞,他倒是半点不难过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效果是立竿见影。
    路迎酒清晰地意识到,敬闲是这里最好的工具人……或者说,工具鬼。
    他就把敬闲往屋子中间一牵,说:“帮我找哪里有问题。”
    敬闲眼前一亮:“我能拿到什么好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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