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羣如今二十有五, 正当风光无限,年轻有为时。
崔洛与沐白的席位紧挨在一起, 詹事府一直不安定, 沐白根本没有心思解什么难题, 他也不关心国库财政,今日若非帝王之意,就算汪直将他拉了过来, 他还会执拗的走回去。
这厢,沐白便与几位礼部的官员查看着沈羣带入宫的机关盒, 崔洛不过是顶着状元的头衔,在一群官员当中,她没有说话权, 自然也不会兴冲冲的跑过去凑热闹。
崔洛安静的坐在席位上赏花,这是她几辈子以来练就的本事,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做到问心无愧的‘偷懒’。
这时, 一抹梨花白映入眼底,崔洛顺着眼前的精瘦的腰肢外头往上看,就见沈羣站在她席位前方,俯视着她。
士农工商,商贾一直以来都被看作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俗人,但富到一定程度的巨富,已经超越了‘士农工商’这个界定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足够的银子,照样能买通官府为其办事。
沈羣面对朝廷官员,或是学富五车的状元郎,脸上无半分自卑自贱,却是别具一格的清高与洒脱。
崔洛却显得拘谨了,她起身,笑道:“沈二少!在下崔洛,今日一见,着实有幸。”
沈羣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面前这个神清骨秀的新科状元,在对上崔洛清透的眸子时,他唇角突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问道:“崔侍读,听说用黄铜制造火炮的主意是你出的?”
崔洛身子一僵。
铜是很贵的,用来打造百台火炮的铜加起来价值不菲,崔洛还听说这次铸造火炮所需的铜就是沈家所出。
所以说,她间接的‘破’了沈家的财了?!
难怪沈羣看着她的眼神如此不善呢。
崔洛笑了笑,“我哪有那个本事,是工部大人门想出来的法子,我无非只是.......提出了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建议。”
沈羣能坐上沈家第一把交椅的位子上,看人也是极准极狠的,他笑而不语,但却是那种晦暗不明的笑。
崔洛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她那小小的意见,让沈家耗费了百万两银子,沈羣不记恨她才怪呢!
未及沈羣开口,崔洛又道:“不过,此番功劳最大的还数沈二少了,试问放眼我朝,哪个商户能有沈二少这般魄力,沈二少实乃国之楷模,堪为世人敬仰,我听说史官也会记下这一笔的。”崔洛眨了眨眼。
沈羣刚要说出口的话又憋了进去。
沈家财力占据半个江南,帝王也会忌惮,如果是沈家支持了哪个叛党,光是沈家的财力就能让叛党蹦跶好些年头。
朝廷对沈家不是没有打压过。然,沈羣掌权之后,对朝廷也算是倾囊捐赠,其忠心日月可见。为此,皇帝也不会跟自己的钱袋子过不去。沈家下面商行每年上交的税收,以及沈羣本人所出的银子,这些加起来也是一大笔。
但沈家还是得向皇权低头,皇帝说东,沈家不敢往西。就算没有铸造火炮一事,朝廷还会以别的理由向沈家要钱。
雄狮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现成的大肥羊!到底是一口一口的吃?还是一次性宰了?还得看在位者的心情。
沈羣撇开这次的‘个人恩怨’,其实这事也怨不得崔洛。且铸造火炮是对大明有利的事,又不是给哪位贵妃修楼阁!
在场的官员都是年纪比较大的,沈羣虽性子深沉,却自幼顽劣,属于那种表面纨绔,心机深似海的人,他不喜欢古板守旧之人,故此便留在了崔洛身侧,没有离开,也懒得与官员们寒暄。
他身份特殊,礼部派来的都是五品以下的官员,他也不会去刻意巴结。
这时,沈羣不知起了什么心思,道:“崔侍读,你若将那机关盒打开,你我便没有半分恩怨。”
崔洛:“.........”她又招惹到了沈家?火炮改良一事属机密,崔洛没有在工部挂职,就算是有功劳,也不会落在她头上。沈羣是如何知道是她出的主意?
崔洛莞尔,脸上不动声色虚手一请,让沈羣坐下说话。
以沈家的财力,买通几个朝廷官员为他通风报信也不是没有可能。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崔洛并不懊悔,她道:“我不曾记得与沈二少有过任何各人恩怨,你我算起来还是第一次谋面,至于机关盒.......我自当尽力。”
沈羣在崔洛身侧落座,不一会就有宫人端着大漆托盘过来,上面摆放着一只类似于魔方的立体盒。
其实,大明的数学,天文,历法等都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徐光启与利玛窦曾曾历时一年,完成了《几何原本》着作翻译。
崔洛读过那本书,大约知道如何解开宝盒。她故意瞄了一眼萧翼所在的方位,发现他还在盯着这边。于是,突然不想这么快就显露自己的这点小心机,故意与沈二少有说有笑了一会,才拿着机关盒开始解。
如她所料,解法并不难,只需确定八个方位的具体步骤就可以了。
机关盒一解开,里面弹出一枚小而精致的白色水晶出来,反射着头顶的日光,闪着七彩光泽,十分漂亮。
沈羣当即拍掌笑了起来,这笑容比之前要善意的多,“哈哈,不愧是新科状元。实不相瞒,在入京之前,我已经钻研了三月有余,没想到你一刻钟不到就解开了。崔侍读,你这个朋友,我沈某人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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