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回去吧。”
宋悯欢听完了,对方絮絮叨叨那么多,他“嗯”了一声,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我想一个人待着,”宋悯欢,“你若是再说话,我就要换地方了。”
“那我不说了,你在这待着,”公子岚提着自己的酒坛站起了身,懒洋洋道,“倔驴,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
人很快走了,屋檐上只剩下宋悯欢与洒满的月色,月色满银,他这么一坐便是一夜。
到了天色尽头大亮,他才起了身,那盏红莲灯被他捧着放进河里,他看着河灯一路瓢远了。
天边亮起来,客栈里店小二已经开始忙碌,有客人下楼,他们开始了新的一天。
宋悯欢在一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店小二认出来了他是二楼的客人,到了他身边。
“公子,可是下来用早膳的?”
宋悯欢点头,问道:“可有红豆粥?”
“有的,您稍等,小的这就去盛。”店小二麻利的端着托盘去了后厨,没一会就端上来了一碗热腾腾的红豆粥。
粥碗放下来,还有糖和羊奶,这两样都可以放进红豆粥里。
宋悯欢什么都没有放,他把一碗红豆粥慢慢的吃完了,吃完之后放下了勺子,一楼客人多了起来。
长乐和公子岚也下来了,见到了他,长乐目光落在他身上,又看看他桌上的粥碗。
“我们今日还要赶路,走吧。”
公子岚开了口,他们从客栈出去,外面鹤马在梧桐树下停着,见了他们出来,鹤马从鼻子里喷出来气,前蹄扬了扬。
他们三人坐的是同一辆马车,公子岚在外面,车里就只剩下他和长乐两个人。
角落里燃烧着兰香,宋悯欢的目光落在那一角香炉上,八角蟾蜍熏炉,有烟雾袅袅而出。
长乐:“昨天一夜没有回来,可是还在生气?”
宋悯欢摇摇头,茶几上放的还有小点心,不知是谁命人送来的,都是红豆做成的糕点。
“我并没有生气,殿下不必多想。”
宋悯欢这般说,又轻声问道:“殿下,可听闻过十二夜之门?”
“未曾听闻过,”长乐道,“只听闻过十二柱大妖,他们在无尽深渊之底,许多年前被一众神祇亲手封印。”
“那殿下可认识……君月奴?”
长乐对上对面青年的眼睛,那是一双茶色般剔透、十分好看的眼睛,像是融进了盈盈秋水。原本眼眸中应当无比温柔,此时青年眸中却一片冷漠,看着他比前几日还少些温度。
还是原本的那个人,却又让他感觉到哪里不一样了。
“未曾听闻过君月奴,”他开口,“我只知圣君僭越。”
“圣君僭越出自汝泷族,原先是神祇后人之首,后来汝泷族湮没,他也随着一同消失了。”
“善善,你问这些做什么?”
男人开了口,原先心中还有些阴郁,对上青年的那双眼,阴郁一扫而空,语气下意识的便温和了许多,到底舍不得冷落对方。
青年再怎么对他冷漠,他也做不到同样的这般对待青年。
窗外客栈在他们身后远处,他们出了城门,马车行进了漫漫黄沙,滚滚黄沙在远处散尽。
接下来青年的一番话,听得他渐渐的出神,情不自禁地怔然起来。
“我是随便问问,”宋悯欢轻声道,“我昨日做了一个梦……似乎原先不应当是这般。我不应当出现在殿下身边,应当出现在殿下身边的……是圣君僭越。”
他嗓音很轻,亦很平淡,诉说着一段无关风月的故事。
“僭越隐姓埋名,化名君月奴,他加入月隐,建立了十二夜之门,所谓十二夜之门,便是追随殿下的信徒。”
“十二夜之门里有公子岚、凤鸢、蓝琵琶、连梧、绮夜罗、朔州、白惊堂、晚鸩、淮枳、穆殷……他们原先都是追随殿下的信徒,同样也都是神祇后人。”
“公子岚与凤鸢一直信仰殿下,蓝琵琶和穆殷随主,连梧绮夜罗、晚鸩淮枳是一方加入,另一个亦然,朔州与白惊堂……若我猜的没错,他们应当是崇尚殿下的实力。”
“他们一直追随殿下,月隐因此所向披靡,但是好景不长……后来邪咒出现了。他们是神祇后人,每一个人都难逃陨落,邪咒无法可解,他们试图从人族身上找到答案。”
“为何会从人族身上……因为神祇本身便是从人族信仰之中诞生,他们生于人族的信仰,同样湮没于人族的信仰。”
宋悯欢眼中一片澄明,像是透过三千年的长河得以窥见真相。
“同为神祇后人,他们选择不同,公子岚与凤鸢坚定的追随殿下,不会做任何伤害人族之事,蓝琵琶、朔州,白惊堂他们选择了听从圣君僭越之言,从人族身上找到破解邪咒的方式。”
“这般两相决裂,十二夜之门因此分散,一部分继续追随殿下,另一部分摒弃了人族,他们变得和月隐对立。”
“而为何他们要把邪咒放在人族身上,这是僭越所言,僭越想要人族跟着一同受邪咒折磨……更想通过人族找到符合献祭无尽渊门的邪灵。”
“若是邪灵出世,他用邪灵献祭十二柱大妖,到时候无尽渊门打开,人间……将会变成炼狱。”
“妖魔横生、天下大乱,到时……人族会消失于天地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