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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去过几次战场,见过长乐在战场时的模样。
    男人手中银剑森寒若铁,威压向四周蔓延,所经之处邪祟灰飞烟灭。他脸上溅上鲜血,冠冕流苏垂在鬓边,他行至哪里,仿佛那一处便落下了光。
    神祇落下凡间,为他们誓死守卫这破碎的人间。
    战乱结束后,许多死去的士兵都需要收敛。宋悯欢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他便帮着同样的收尸,对待那些战场上死去的士兵,他为他们盖上白布,将他们的令牌收起来寄给他们的家人,洒下柳枝水以度化他们的魂灵。
    有些士兵的尸体腐烂了,在战场上混合的血腥味非常难闻,他每日身上都会沾上许多的血迹,脸上有时也落上脏污。
    他在战场上经常会碰到一名小士兵,那名士兵似乎是个瘸子,身上不知得了什么病,总是遮着脸,浑身上下只露出来双手和眼睛。
    他听别的士兵唤过这名士兵,名字只有一个“君”字。
    这名叫做君的士兵会帮着他一同抬尸体,别的士兵受伤了、打完仗了,都是回去休息,只有君,每次都留下来。
    一次两次,他经常碰到,这一日也是如此,他看着君抬尸体费劲,便上前过去帮了一把。
    “你腿伤了,为何不去休息?”他这般的问道。
    君抬起眼,那双眼睛没有光彩,里面一片灰暗,却又非常纯净,他从里面仿佛能够看见自己。
    本来以为对方不会开口,他也看出来君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没想到对方回答了他。
    嗓音清清冷冷,像是从远山之巅传过来。
    “并不碍事,”君低声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听着对方的声音,都觉得有些古怪,还有些违和,此外还有一些熟悉。
    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又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好像这个声音,并不应该属于这个人。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君看着他,那一双眼里无波无澜,他却莫名觉得对方是在笑着。
    “自然见过,你便是我,我却并不是你。”
    士兵手中握着剑与冠冕的令牌,君把令牌拿下来,他嗓音很低,带着些许叹息,还有几分莫名的情绪。
    “你应当待在这里。一朝入梦……此生不复醒。”
    君说完这句话,人影便消失了。
    他还在原地站着,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努力试图去回想,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想不起来只能作罢,他心里因为方才君的话莫名不舒服,在原地收回了视线。
    剩余的尸体都由他收拾了,收拾完他回去碰到了公子岚。公子岚看着他一脸嫌弃,“你去换身衣服,我要出去一趟,殿下受了伤,你过去看看。”
    宋悯欢想问为何要他去?他还没问,另一边过来了人,公子岚神情凝重,人很快便走了。
    他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自己收拾干净换了一身衣服,在原地想了一会,最后还是朝着最中间的那处营帐过去了。
    到了帐外,铜盆里火光明亮,周围都是守着的士兵。士兵见到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是受了公子岚的吩咐。
    他还在犹豫如何说,里面的男人开了口。
    “进来。”
    宋悯欢指尖微顿,他掀开了帐帘。
    他与长乐从他醒来见过之后,平日里都没有什么交集,长乐每日很忙,他们也见面,但是见的并不多。
    前几次还好,之后他便发现了,长乐经常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他察觉到之后,对方便会收回视线。
    感知力很强。
    他同公子岚说,公子岚说他整天事做的不多,心思倒是不少,嘲讽了他好一番。
    帐中只点了一盏灯,地面上铺着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角落里香炉燃着焚香,烟雾缭绕。男人在软榻边,在他进来之后,看向他,似乎并不意外。
    “是公子岚让我过来的,”宋悯欢这般说,想了想道,“他说你受了伤,让我过来看看。”
    “嗯,”长乐应了一声,上身脱了战甲,烛光跟着晃动了一瞬。
    “你帮我把伤口缝上便是。”
    宋悯欢走到了男人面前,他扫了一眼,男人皮肤冷白,肩膀很宽,腰身看起来遒劲有力,上面有许多陈旧的疤痕。
    旁边放的便有银针,受伤的地方是肩膀,从左肩一直到后面的蝴蝶骨,上面方止住血,伤口附近还有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
    他拿起银针,针尖放在蜡烛上炙烤,先缝的是伤口前半部分。他站在长乐面前,银针贯穿皮肤,男人身形动也未动一分。
    “今日也去了幽冢?”长乐问道。
    幽冢便是为那些士兵安葬的地方,他轻声应了一声,指尖握着银针,线缝的歪歪扭扭。
    他看着自己缝上去的线,唇角抿紧了,低声道,“你不如让公子岚大人回来了缝,我手生,缝的很不好看。”
    “他今日应当回不来,”长乐,“你只管缝便是。”
    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说什么,一针一线的把伤口缝上。
    原先他是站在长乐面前的,前面肩膀上的最后一针缝完。他正要收回手,突然之间,一阵阴冷的气息传来,外面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他腰间覆上一只手,长乐抱着他转了个身,“嘭”地一声,一支箭羽插进了旁边的木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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