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中没有邪念,通常来说不容易产生心魔, 但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要是有, 心魔应当也是我。”
沈映雪说着轻轻笑起来,“善善到时候怕是不舍得杀我。”
确实舍不得。
宋悯欢看着面前的沈映雪, 他袖中便有匕首, 指尖变得僵硬起来。让他拿起匕首对准面前的男人,他心里并不愿意。
他耳边响起一声嗤笑声, 公子岚冷漠道:“你如果不把他杀了, 很快就会融为这幻境里的一部分再也出不来。”
“这般的心软……日后难以成事。”
宋悯欢唇角抿在一起, 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啊,或者你把幻境里的自己杀了,这样你也会醒过来,是生是死就不知道了。”
听出来公子岚话音里的嘲讽, 宋悯欢垂着眼, 袖中的匕首变得沉重起来。
他面前的沈映雪还在关心他,轻声问道:“善善,你有心事可以同我说, 师尊想帮你。”
宋悯欢艰难地开口问道:“师尊,若我有了心魔,当如何?”
“若我是你的心魔,你应当不必太为难,”沈映雪温柔地抚了抚他鬓边的头发,“不用想那么多,到时候你自然会有答案。”
“先休息,眼睛还疼不疼?”
沈映雪这么一说,他的眼睛确实开始疼起来,不知是受幻境影响还是凤鸢的法术已经失灵了。
他眼前陷入了熟悉的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耳边传来沉重的铁链嗡鸣声,沈映雪的温柔嗓音回荡在他耳边。
“善善?”
沈映雪声音消失了一会,没一会房间里传来了动静,一碗浓稠的药汁碰到了他唇边。
“先把药喝了,”沈映雪,“药喝了便不会再疼。”
宋悯欢脸颊微微别过去些许,不太想喝药汁,听着沈映雪在旁边哄他,他心中梗的难受,开口道:“师尊,这邪咒本就无法可解,不必再浪费时间。”
他这般说,沈映雪指尖顿了顿,温声道:“那我们再喝这一回,药汁已经熬了,善善先喝完。”
用沈映雪的血熬出来的,那碗药汁在他面前放了许久,他不喝,沈映雪就一直端着。
宋悯欢拗不过沈映雪,他把药汁喝完了,眼前逐渐的恢复了清明,发现沈映雪的脸色变得苍白。
“今日不用打坐,你睡吧,师尊守着你。”
宋悯欢躺在床榻上,他这么睁眼描绘着沈映雪的容颜,没一会闭上眼,手中握着那把匕首。
他熬到了后半夜,中途沈映雪探了他的识海,似乎依旧担心他,确定他没事之后,在他身边躺下来了。
黑暗之中,男人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温柔之中带着珍重,他等了不知多久,才等到沈映雪睡着。
匕首上雕刻着牡丹花纹,银刃对准了男人的脖颈。他动作很轻,但是根据沈映雪的修为,沈映雪不可能察觉不到他醒了。
男人没有动静,安静的躺在那里,仿佛在给他杀他的机会。
宋悯欢有一刻恍惚,心魔真的有这般的……这般的纵他吗?会这般的任他抉择?
他在旁边盯着沈映雪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匕首一直没有落下去。房间里非常安静,男人睡着的时候姿势非常规矩,闭着眼脸色苍白,像是一尊冷玉雕的神像。
窗户在开着,能够看见外面的一池红莲。天边马上就要亮了,他最终还是收回了匕首,假装无事发生,躺在床榻上睁眼到了天亮。
早上时,沈映雪像是不知道夜里发生了什么,提前起来了一个时辰,替他把剩下的阵法抄完了,还为他做了一些小点心。
“善善,今日还要不要去剑阁?”
他坐在桌边看着热乎乎的小点心,摇了摇头,沉思着要如何出这幻境。
公子岚既然能给他传音……石头本身就是他的剑,会不会其实一直都在他身边的。
不过一直都没有出声,看他快出不来了才提醒他一句。
“那可要跟我一起去酿酒?”沈映雪看了眼院子外的梨树,“你上回在花重锦那里喝的梨花酿,师尊可以教你,埋在梨树下,明年再取出来。”
宋悯欢闻言来了些许兴趣,他应了一声,随着沈映雪一同去了院子里。
他们院中的这棵梨树落了许多梨花,沈映雪从茶几下面拿过来竹筐,递给了他一个。
“善善,你去上面摘一些梨花下来。”
宋悯欢接了竹筐,他轻轻一跃,跳到了梨树枝桠上,鼻尖前都是淡淡的梨花香,两边是一片雪白。
他耳边再次响起公子岚的声音,“你还有一日的时间,再不动手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动手了。”
捏着竹筐的指尖微动,他“嗯”一声,“我知道了。”
宋悯欢摘了一枝梨花放进篮子里,他眼角扫到树下的身影。
梨树之下,沈映雪在茶几旁似乎在搓酒酿,他们这边的酒酿是圆子一般的面团,只要和清水放在一起,时间久了就会化开成为酒。
那一双冷白的手把酒酿搓成拇指大小,沈映雪垂眸神情认真,旁边放的有好几个酒坛,朱砂上面写的都是一个“善”字。
“师尊,酒坛上为何要写我的名字?”
沈映雪把搓好的酒酿放在一边,闻言温声道,“意思是善善的酒,别人不许动。”
他在梨树枝间看到了沈映雪脸上的浅笑,指尖动了动,手里拽着一枝梨花下来,没一会就把竹筐摘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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