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的是一座巍峨宏伟的地下宫殿,白玉为栏鎏金为砌,数根破天长柱撑起来这一方宫殿,柱子上面雕刻的都是侍君神像,神像深入凌云苍穹,仿佛真是神祇从天上来。
银白发丝如瀑散在身后,烛光照亮一片天地。男子戴着兜袍,一身太阳眼纹的长袍,虽看不见他的脸,底下的一众小鬼却都是呈跪拜姿态,他们眼里都是崇拜与敬畏。
权杖雕刻的暗沉华丽,上面带着幽幽的光芒,他背后的宫殿晦暗深重,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从天而降照亮了鬼域。
四根柱子上都是侍君,每一根上面雕刻的神像表达的含义都不同,共同之处都是在赞美侍君。
宋悯欢走在白玉桥上,上面雕刻的有太阳眼纹的图案,铜盆里的火把照亮前路,桥底是漆黑浓稠的河流,上面开着许多株深紫色的附骨花。
他跟着一众鬼兵,这几名鬼兵走到了正殿门口,与另一队鬼兵相遇,为首戴着面具的鬼兵开口道:“方才有消息传过来,外面有人混进来了,加强戒备,看到可疑之人不要放过。”
“若是碰到徐大人与庄离大人,立刻通知他们二人。”
居然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宋悯欢感觉到有些棘手,徐晚钦和庄离如今守在这边,他不能走庄离那里,要想办法找到徐晚钦。
他悄无声息地踏上屋檐,从上面看着整座地宫的地形,公子岚的地图上没有地宫的地形图,他并不知道三眼女鬼在何处。
需要他自己找三眼女鬼的位置。
宋悯欢低头看着,底下的鬼兵整齐有序分工明确,他们各自守卫着不同的地方,每隔一段时间,会进行交替。
他观察了一会,发现靠近白玉桥的地方有一处隐秘的偏殿,那里的宫殿看上去年代久远,应当是已经废弃的。院墙周围生长了许多荆棘藤蔓,鬼兵巡逻时会靠近那一处院墙。
选在那里动手,如今看来是最合适的。
宋悯欢从院墙上跳下来,在最后一名鬼兵经过的时候,匕首抵住了鬼兵的脖颈,顺带着点了鬼兵的穴,带着鬼兵身形在原地消失。
整个过程不过几瞬之间,鬼兵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身形也不能动弹。他放了一道符在鬼兵身上,开口问道:“凤鸢大人如今在什么地方?”
被他抓住的鬼兵生前应当是上吊死的,脖子上有一圈深重的淤痕,脸上是深紫色,一双眼睛向外凸出,直勾勾的瞪着他。
听到他的问题,鬼兵张嘴,一条长舌头掉了出来,艰难地开口道:“凤鸢大人……如今在残垣殿里。”
“残垣殿在何处?”
“在……在东门那边。”
宋悯欢问清了大致,消抹了鬼兵的记忆,把人又带了回去。
被解了禁制的鬼兵把自己的舌头塞回嘴巴里,在原地站了一会,之后有鬼兵队伍过来,他提着长戟立刻跟上去了。
宋悯欢在原地没走,这里相比正殿来说巡逻的并不森严,他在院子外感受到了一层结界。
殿门上的牌匾上没有字,两边萧瑟静谧,年代太过于久远,朱门上的图案已经看不清,上面锈迹斑斑,并没有上锁。门缝透出来些许,地面上一片深色,似乎是血迹。
不知道这殿中是干什么的,他在这里站这一会,有鬼兵换岗换到这里,有的在低声议论。
“这里面……他还在这里面?”
“听闻是和朔州大人又打了一架,朔州大人前几天刚离开,人晕在这里面,一直没人管。”
“大人说让见到他才禀报,我们也进不去,不必多管闲事,反正也死不了。”
两名鬼兵低声说完,他们继续守在岗位上。宋悯欢听了两句,打算去东门,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门里传来了清脆的声响,他眼角仿佛扫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对银色的剑扣。
他身形顿在原地,鬼兵听见动静也没有管,刻薄与冷漠刻在他们脸上,里面的人是死是活都和他们无关。
一墙之隔,宋悯欢犹豫了一瞬,他伸手碰了一下结界。这结界并不难解,他破开结界从院墙翻进去,黑靴踩在了地面上,身形显现了出来。
这偏殿确实荒废了,之前似乎更像一处寺庙。朱色的漆已经掉尽,檀木窗散发出来陈旧腐朽的气息,泥地里混合着凝固的血迹。朱门旁边,院墙阴影下,那里有一道人影。
少年穿着一身太阳眼纹长袍,他身上被鲜血浸透,露出来的一截下颌苍白,指尖还攥着自己的剑,在他的胸口处,那里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伤口草草的被缝上,淋漓的鲜血从少年指尖落下。他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口,另一只手尝试撑着剑起身,费劲的握住剑,很快指尖又落了下来。
宋悯欢在远处看着,他的目光落在少年剑上的一对剑扣上,那是之前他赠给对方的。
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巧……会在这里碰到庄离,还是受伤的庄离。
想起来凤鸢说的话,他站在原地心里有几分动摇。那些鲜血略微刺目,少年伤口处理的方式太过于粗糙,丝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而且看样子,似乎不止那一处伤,不然不会连灵力都用不了,居然那么久都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
不过几瞬之间,他心里做了决定。
他在原地变化成方才上吊而死鬼兵的模样,走到了庄离身边。在他快到庄离面前时,一道浓重的杀气散发出来,躺在地上的少年看清了他,开口嗓音晦涩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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