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大人道:“忠王殿下,老臣劝殿下还是暂且缓缓神冷静一二吧,臣等虽老眼昏花,却也不是瞎子,太子所作所为,臣等都看在眼里啦,不必殿下苦口婆心一再提醒老臣们。”
“陛下有难,老臣与余大人、王大人自然也是心急如焚,只是眼下英鸾殿外重兵把守,就算咱们心急,也是束手无策啊,不若叫忠王殿下来想个办法,看看究竟怎么办,才能破了这困局为好?”
旁边的胡子花白的余大人点头,一脸深以为然道:“龚大人所言甚是。”
又转头看着裴昭临满脸诚恳的请教道:“还请忠王殿下指教,臣等洗耳恭听。”
裴昭临:“……”
他涨红了脸,怒道:“你们都没办法,本王又能有什么办法!要是能出去,本王早出去了,还和你们在这里扯皮浪费时间么?你们……”
王庭和站在边上,见状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他抬眼扫了扫眼下殿中情形,女眷和孩子都在西侧殿歇着,现在仍然隐约有哭声传来,已经折腾了五日,也不知太子殿下究竟是怎么想的,不放人进也不放人出,只送了些水进来,食物竟是一点都不送进来,殿里宫宴那日剩下的吃食,早也已经丁点不留了。
如今这英鸾殿里可都是以前整个汴京城数一数二的贵戚王公,现在倒好,一窝子人落得这样狼狈,有些女眷锦衣玉食一辈子,怕是从来没见过这等阵仗,惊慌无措之下彻夜哭泣也是正常,但再这样连绵低切的哭声中,一日一日过去,英鸾殿的气氛却更加压抑了。
陛下和皇后娘娘都被关在揽政殿,如今太子未曾放他们出去,陛下定然还未给他写传位诏书,但再这样下去,却也绝对不行,总得有个决断。
……可都到了这时候,这些人竟然还在吵架内讧。
王庭和心中有些无奈,正想开口劝架,那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恪王殿下,却忽然有了动作。
裴昭珩一把抓住了裴昭临又要摔杯子的手。
裴昭临不想竟然还有人敢拦他,抬眸一看是他,皱眉道:“三弟你做什么?”
语毕却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这个他一向没有给予太多关注的弟弟,个头竟长的稍稍高过了他,裴昭珩垂眸看着他的时候,那股淡漠的眼神,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却莫名的叫裴昭临心中猛地打了个突。
习武的人,天生便能觉出每一点细微的威胁。
他被裴昭珩抓住要摔茶杯的那只手,挣扎的力度也不由自主的变轻了。
裴昭珩淡淡道:“西侧殿都是女眷孩子,饿了五日肚子,且受惊不浅,还请二哥为她们考量一二,就算再砸十个杯子,大哥也不会放我们出去,只能吓到这些无辜女眷罢了。”
裴昭临咕哝道:“谁不是饿了五日肚子,难道本王就有吃的了么……”
说到后头,声音却不由自主的小了。
他不挣扎,裴昭珩便松了手,重新站定回去。
王庭和、余亦承、龚昀三位议政阁大臣把这幅情形看进眼里,心中却又各自有了不同的考量。
说来也怪,这英鸾殿里五日的折腾下来,任他往日是如何的王公贵戚、风度翩翩、气度高华,到了今日却也都是眼圈乌黑、形容狼狈的,可却独独有他恪王一个例外,明明水米吃食,能让的几乎全让给了西侧殿的女眷,王庭和甚至见他喝水,都只是在杯口微微碰一碰润润嘴唇。
女眷孩子们夜里哭闹不休,弄得狼狈不堪,男人们也被吵得心烦意乱,心焦口燥无法入睡,可他却竟能笔直笔直的坐在长凳上闭目小憩养神,翌日早晨又雷打不动的在日出时醒来。
恪王穿戴虽然称不上简朴,但却绝对是一向简单的,与近年来汴京城中王孙公子时兴的打扮截然不同,他虽为亲王,瞧着身周却并没有什么贵不可言的氛围,恪王殿下似乎万年不变的总着一身玄衣,不过虽然称不上华贵,却也是干干净净、整洁修雅、气度磊落的。
可直到此刻,众人才忽地发现,原来旁人身上的华贵,不过是倚仗外物,只需得短短几日的搓磨,便会灰飞烟灭、烟消云散,如同梦幻泡影,可是恪王身上的这种修雅磊落,却是一种印入骨髓的、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气息,即使落入困境,也绝不褪色分毫。
然而越是这样,在这样的困境里,这往日里看似毫不费力的干净修雅,却越显得惊心动魄、弥足珍贵来。
裴昭临终于没好意思在继续发火了,瞥了裴昭珩一眼,哼道:“三弟也一样在这里困了五日了,你倒是悠闲好气度,一点都不着急,就不担心……”
裴昭珩却打断了他,道:“我有个办法。”
裴昭临与众人俱是一怔,目光相对环视一圈,才转头道:“你……你有什么办法?”
裴昭珩道:“这几日留心殿外脚步,大概摸清了英鸾殿前后左右四道门守卫的人数,换防时间,何处严密、何处宽松,都有规律可循。”
裴昭临闻言微微一怔,回过神来,瞳孔立时缩紧。
他也是习武带兵之人,岂能不懂裴昭珩此言意味着什么。
是了……是了,怎么他之前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怎么他就只顾着发火了呢?
裴昭临舔了舔唇,抬眸看着这个三弟的眼神,第一次产生了点微妙的变化。
“……三弟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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